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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骑(第14页)

藏瓠谦虚地回应:“小弟只是乡野之人,有幸能与各位才子共聚一堂,已是莫大的荣幸。兄长太过夸赞了,小弟愧不敢当。”

座上的客人们听了都笑了起来。这时,自虚正忙着聆听各位客人的佳作,无暇顾及自己的诗文。他感慨道:“各位的才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就像是庖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

中正却以为自虚在讥讽他们,便悄悄地离开了。高公见状,问道:“朱八怎么突然就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倚马笑着解释道:“朱八家族世世代代与炮氏有仇,他大概是听不惯我们说‘硎’这个词,所以就走了。”

自虚一边谢绝,一边心里暗自嘀咕。这时,去文独自和自虚聊了起来,他对着自虚说:“人啊,有时候得学会能屈能伸,君子更得明白什么时候该坚守原则,什么时候该灵活变通。就像猛虎摇尾求食,那是因为它看到了机会,或者为了向知己表达忠诚,不能因为主人品德不佳,就放弃这种道义。我虽然不才,但也有两诗想献给你。诗里写道:‘事君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兔,终当逐鹿出林丘。’‘少年尝负饥鹰用,内愿曾无宠鹤心。秋草殴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従禽。’”

自虚听得连连点头,对去文的才华赞不绝口,几乎忘了昨夜受冻的苦楚。正当他想要自夸一下自己的诗作时,突然听到远处寺庙的钟声响起。钟声渐渐消失,自虚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风雪透窗而入,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他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声呼问,却无人回应。自虚心神不宁,不敢轻易上前查看。

他退后几步,寻找自己的马匹,现马儿正静静地站在屋子的西角,鞍鞯上覆盖着雪花,马儿则咬着柱子站立着。正在犹豫间,天色渐亮,已经可以看清周围的景物了。自虚注意到屋子北墙下有一只橐驼,它贴着肚子跪着,耳朵和嘴巴都露在外面。自虚想起昨夜的怪异经历,决定仔细搜索一番。

他走到屋子北面的轩廊下,又看到一只瘦弱的乌驴,脊背上有三处磨破的地方,白色的毛几乎快要长满了。他抬头望向屋子北面的拱形屋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鸡蹲在那里。再往前走,到了供奉佛像的屋子塌座的北面,有一片空地,大约有几十步宽。窗户下都有彩绘的痕迹,当地人曾把长长的麦穗堆积在这里。自虚看到一只大花猫躺在上面,不远处还有一个装田浆的破瓠和一个牧童丢弃的破笠。自虚用脚踢了踢破笠,果然现了两只刺猬,它们蠕动着身体。

自虚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他又累又饿,受了一夜的冻,实在受不住了。于是他拉起马缰,抖掉马身上的雪花,上马离去。他绕着村子向北走,经过一个柴草栏和旧菜园时,看到一头牛倒在雪地里吃草。再走不到百步,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堆粪施肥。自虚经过时,一群狗狂吠不止,其中有一只狗毛色奇特,裸露无毛,它斜眼看着自虚。自虚驱马前行了很久,遇到一个老头,他正打开荆条编成的门扉,清晨起来扫雪开路。自虚停下马来询问,老头说:“这里是老朋友右军彭特进的庄子。郎君昨晚怎么会在这里过夜?你的行李好像迷路了。”

自虚说起昨晚的所见所闻,老头惊讶地拿着扫帚说:“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昨晚风雪交加,庄子里有一只病橐驼,怕它冻死,就把它盖在佛屋北边。几天前,河阴官府运货路过,有一只疲惫不堪的驴子无法前行。我可怜它还没死,就用一斛粟换了下来,也没有拴住它。栏中的瘦牛都是庄子里的。听了你的话,真不知这些动物怎么会如此作怪。”

自虚说:“昨晚我的马鞍和行李都丢了,现在又饿又冷,事情复杂难以一一细说。”

说完,他策马疾驰而去。到了赤水店,见到仆从,他们惊讶于主人失踪,急忙四处寻找。自虚心情沉重,像是丢了魂一样过了好几天。

十五

在繁华的长安城中,有一位名叫窦乂的少年,年方十三,他的姑妈们都是朝廷显贵,他的伯父更是身居高位,担任过工部尚书、闲厩使和宫苑使等职,家族在嘉会坊拥有一座气派的庙院。窦乂与其好友张敬立一同赴任安州长史,卸任后返回京城。安州特产丝绸鞋,敬立带回十几双分赠亲戚,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挑选,唯有窦乂不为所动。最后剩下一双稍大的鞋子无人选择,窦乂才恭敬地接受,并未解释原因,谁也猜不透他心中藏着怎样精明的商业计划。原来,他将这双鞋拿到市场上卖了五百钱,秘密存起,接着又偷偷打造了两把锋利的小铲子。

五月的长安,满天飘洒着榆荚,窦乂收集了一斛多。他找到伯父,借用庙院来“修炼学业”

。伯父欣然应允。窦乂白天在庙院里忙碌,夜晚则悄悄借宿在褒义寺法安上人的禅房。他用那两把小铲子在庙院空地上挖出一条条细密的沟槽,沟中铺满了榆荚,雨水滋润下,这些榆荚迅生长起来。到了秋天,榆树苗已经密密麻麻地长到一尺多高,数量达千万株。次年,榆树苗已长至三尺多高,窦乂便挥舞着斧头,精心修剪多余的枝丫,留下整齐且笔直的部分。他还巧妙地将修剪下的树枝捆绑成束,趁着秋雨连绵的日子,每束能卖出十多钱的好价钱。

又过了一年,窦乂继续利用原有的榆树沟引水灌溉。到了秋天,榆树已茁壮成长,有的直径甚至如同鸡蛋般大小。窦乂再次精选出最优质笔直的树木,砍伐出售,收益翻了几番。五年之后,那些大树已足够做房屋的椽子,他卖掉一千多根,赚得了三四万文钱。庙院中尚存的大树,不下千余棵,全都适宜制作车辆。这时,窦乂的身家已然破百贯。

从此,窦乂开始在市场上购买蜀地产的青麻布,裁剪成块,雇佣人缝制小布袋。他又购置了一批内乡新麻鞋,放在庙院中不出售。每天,他给长安各坊的小孩以及金吾卫家中子弟分三个饼、十五文钱,以及一个小布袋。冬天时,让他们捡拾槐树籽装入布袋。短短一个月,就收集了满满两大车槐树籽。窦乂还让孩子们捡拾破旧麻鞋,每三双旧鞋可以换取一双新麻鞋。消息传出,人们纷纷送来破麻鞋,几天之内他就收集到了上千双。随后,窦乂将榆木中的车轮材料卖出,又赚得百贯之余。他雇佣日工,在崇贤坊西门外的溪水中清洗破麻鞋,晒干后储存于庙院中。同时,他又收购了坊门外堆积的碎瓦片,让人洗净泥沙后运回庙中。接着,窦乂准备了五台碾石和三台舂米碓,购入几石油靛,请来厨师负责煮饭烧火。大量雇佣日工,让他们将碎麻鞋和碎瓦片研磨成粉,用粗布过滤后,混合槐树籽和油靛,日夜不停地搅拌捣烂,直到形成可塑性较强的糊状物,然后由工匠揉捏成形,制作成长约三尺、直径三寸的蜡烛坯,堆叠起来足有一万多根,称之为“法烛”

建中初年的那个六月,京城突降瓢泼大雨,积水淹没车辙,街头巷尾车轮难觅。机智的窦乂于是趁势推出了自家的“法烛”

,每根定价一百文,因其燃烧效能卓着,相当于普通柴薪数倍,顿时热销。窦乂因此再度积累了丰厚的利润。

早些时候,在西市秤行南边,有个名为“小海池”

的洼地,面积约有十余亩,污水横流,脏乱不堪,位于酒楼之下,成了各种垃圾的聚集地。窦乂突奇想,决定将其买下。原主人对这片土地的价值摸不着头脑,窦乂以三万钱顺利成交。取得地权后,窦乂在池边竖起了标志杆,挂上了彩旗。围绕池塘设立六个或七个摊位,售卖煎饼和简易棚子,并起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召集小孩扔瓦砾,击中标杆上的彩旗者,即可得到煎饼团子作为奖赏。不到一个月,东西两街的小孩蜂拥而至,投掷的瓦砾很快就填满了整个池塘。窦乂随即着手规划改造,建造了二十间店铺,占据交通要道,每日进账数千,经营得心应手。如今,那些店铺仍矗立在那里,被人们称为“窦家店”

此外,窦乂曾遇到一个叫米亮的胡人,因饥饿寒冷而落魄。窦乂见到他总是慷慨解囊,连续七年不间断给予资助。有一天,米亮再次出现在窦乂面前,感恩涕零地表示:“米亮总有一天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正当窦乂悠然在家的时候,米亮前来告知:“崇贤里有一处小宅正在出售,售价二百贯,窦大郎您应该尽快买下来。”

窦乂听从建议,拿出多余的钱在柜坊兑换现银,及时完成了交易。签订契约那天,米亮神秘兮兮地告诉窦乂:“我善于鉴赏玉石,曾经现那座宅子里隐藏着一块奇特的石头,鲜为人知,其实是一块于阗玉的捣衣砧,您买了它定能大横财。”

窦乂起初并不相信,但米亮坚持说:“去延寿坊找个玉匠鉴定一下吧。”

玉匠一看,震惊不已:“这是稀世珍宝啊!雕琢后可以制成二十副腰带扣,每副价值百贯,总计可达三千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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