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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姑的苦心（第1页）

初四的时候，赵海的母亲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着做菜了，因为按着惯例，赵海的两个姑姑该来了。中午的时候，大姑和两个表哥来了，稍晚了一会儿，二姑和一个表姐也来了。大姑是那种性格开朗，热情活跃的人，能说会道，心底善良，一来到就钻进厨房帮赵海的母亲烧火，还大声说自己就喜欢烧火，然后开心的大笑着，怎么劝也不走。

二姑的性格和大姑刚好相反，是那种拘谨严肃，不善言谈的人，但是也是心底善良，只是反应迟钝，不太主动。来了以后就坐在东间和赵海的二哥说话，这时赵海的大哥因为单位值班，所以和大嫂初一就都已经回到县城了。赵海的父亲在堂屋的陪着赵海的两个表哥说话，这两个表哥性格和赵海的大姑相仿，也是开朗活泼，长的也英俊潇洒，言谈举止很有风度，不时爆出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赵海在西间一个人拿了本书呆坐一会儿，然后飞快地穿过客厅，也不顾大表哥的呼喊，就跑到了厨房。这时大姑看见他就说：“小海！过来，让我看看你！咦！你看看，长多高！也长开了，比以前漂亮了！哈哈！”

赵海听到能言善辩的大姑的夸奖，心里也有些高兴起来，但是还有些扭捏的感觉，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过去，这时大姑有向他招手说：“快！过来，坐大姑旁边！”

赵海走近一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盯着柴火看那火焰中崩出的火星。这时大姑用语重心长地口气说：

“小海呀！听你妈说你跟你爸闹别扭了吗？你大姑可要说你了！这可是你的不对！你可别嫌大姑我多嘴呀！你爸爸不容易呀！你看看你们弟兄三个，都考上了大学，吃穿不都得花钱吗？将来找工作、买房子、娶媳妇，这都是负担呀！除非是你爸爸，要是搁在人家身上，谁受得了？恐怕你初中没有毕业就回家打牛腿（种地）去了！你爸爸可是吃过大苦的人呀，那时侯我们跟着你爷爷奶奶逃荒要饭，你爸爸是最小的，在宁夏那山窝里，八岁就开始给人家放驴，老的没有吃的，小的也要自己想办法才能填饱肚子！你当放驴好玩吗？在那荒山野岭里，到处都是狼呀！出门都要拿着木棍防身，那边还打仗，整天叫人吓的！别提了……提起来心里就酸呀！你爸爸有次从驴背上摔下来，躺了俩月，也没有医生，除了自己去挖点草药，有什么办法呢？人的命就是贱呀！想想那时，现在这日子多好！你们还不满足？能吃饱饭就是福呀！别傻了，孩子！赶快跟你爸爸赔礼道歉去……啊！听话！你姑可是一片苦心呀！”

赵海的大姑说着说着直掉眼泪，听的赵海心里也难过起来。他想起来爸爸饱经忧患的一生。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分，可是……道歉！怎么可能呢？哼！他这样想着，这时听到大姑又接着说：

“别管怎么说，难吧苦吧，你爸爸把你们弟兄几个都养活大了，还都供养成了大学生，这别说在咱们村里，在咱们乡里又几个呀？人家那一个村里成年论辈子都不出一个大学生，你们家里一下子出来仨！人家都羡慕死了，正因为这样你爸爸才提着劲呢！你这样和他吵多伤心呀，让人家看见多笑话呀！你一个大学生还这么不懂事！和父母顶嘴？这在过去，都要捆起来吊到梁头上打的！要家法侍侯的！把你的脊背用皮鞭给你打个稀巴烂，看你还倔不倔？呵呵！”

大姑说着又笑了起来，这时母亲也在旁边帮腔，说的赵海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就站起来想跑，大姑对赵海的母亲说：“他不好意思了！呵呵！”

她们哈哈大笑起来，赵海站起来便跑，大姑在身后高声说：“一会儿赶快找你爸道歉，听话！啊！”

他刚跑出厨房门，大表哥看见了他，就冲他招手，叫他过去，他站在外边不动。大表哥哈哈大笑着跑出来拉住他，拽到了屋里，抚弄着他的脑袋说：“你这家伙！还对着你爸爸大蹦大跳，你不想混了吧！哈哈！有意思！有个性！”

这时赵海偷眼看到父亲也露出了笑容，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阴郁的神色也去掉了一些，感到有些轻松了。这时大表哥对着赵海的父亲说：

“舅！你也别嫌我多嘴，小海也是个好孩子，不是跟人家那样不懂事，你这教育方法也需要改一下，不能老是棒头出孝子，现在的小孩子跟过去不一样了，接受了新思想，你管的太严，他会产生逆反心理！呵呵，这就跟那逼上梁山一样，你逼急了，他就不怕了，反而要造反了！是不是？小海，你哥说的有没有道理？所以呢，该讲道理时也要讲讲道理，不能一味恐吓……不过！小海呀！这可不是说你就有理了，你再怎么着，也不能对长辈出言不逊，要理解长辈的难处！所以呀，你今天就当着我的面，给你爸爸倒个歉，陪个不是，以后别在这样了，好不好？”

大表哥拍着赵海的脑袋和颜悦色地说，赵海还是红着脸不吭声。大表哥哈哈大笑起来，说：“哈哈！你小子还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已经知道错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是不是？这家伙跟我这个弟弟脾气有些像，原来我把他打的呀，棍棒都打断了几根，越打他越蹦的厉害，最后竟然离家出走了！后来我一想，不对，这样教育方法不对，就给他讲道理，我说咱们从小就没有爹了，我是长兄，长兄为父，教育你应该不应该？你自己想想自己做的事对不对？整天跟几个小流氓喝酒、拜把子的，还打架穿刀子！你这样下去早晚要进监狱知道吗？后来说了几次，慢慢改了！呵呵！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血气方刚的，年轻气盛，不容别人说他……小海！别担心，我刚才给你爸爸说了，将来开学了，该怎么供你还怎么供生活费，咱们家庭负担重，不能和人家攀比，就节约一点花，好不好？呵呵！看，点头了！行，将来有什么困难，实在不行，找你哥我，我帮你！好不好？”

赵海的大表哥一番话化解了他们父子之间的那种冷冰冰的敌视，虽然还没有完全冰消雪融，可是赵海已经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宽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