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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皇帝凝眸认真看着殷祀的奏疏，点头道：“可惜那孩子一身傲骨，想法天真，恐他趋于林学士之流，得好好打压一番，才能为朕所用。”

“殷恪那般聪慧，一定能领悟陛下的苦心。”

景州，朱府，家主朱宣广发帖子宴请州内名流，说今夜老爷子大寿，特意邀请了有景州第一美人之称的云雀姑娘，为老爷子献上一曲。

那云雀自从画舫那也露了一面便被姜家小娘子要走了，让诸位大人心头痒痒，却难以亲近佳人，这会儿听说朱宣请来了云雀，都纷纷恭维道：“公子当真手段了得，竟折了那姜小娘子的威风。”

姜萤萤到了朱府，被几个侍女领着洗刷了一遍，换了身衣裳，是极轻薄的绸缎，冰冰凉凉，仔细些甚至能看到肚兜上的鸳鸯纹样。

侍女们怪异地看着眼前女子在铜镜前转来转去，满是对自己的欣赏和得意。家主爱美人，这鲛纱是家主特意寻来的，做成衣裳会全然勾勒出美人的身形，寻常女子被迫穿上，纵然是那见惯了风月的青楼女子，也会觉得甚为屈辱。

但这云雀姑娘，却没有半分屈辱之色，反倒看不够似的，还问她们有没有簪子，自个儿反手把满头青丝捞起来，挽了个发髻。

她对着镜子笑道:“这么好看的脖颈，不露出来可惜了。”

她戴着面纱，乘坐一艘小船，被送到湖中心的戏台，那里摆了一架古琴，前面有两块薄纱，随风晃荡，让她把底下的坐着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自然也被看得一清二楚，她皱着眉，看底下那些老男人一副迷醉之色，她喜欢欣赏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被这些人坐着指指点点调笑又是另一回事。

中央的座位，是一名年轻男子和一个牙齿都掉光的老大爷，应该就是朱宣和他爹，今日是他爹的大寿。

有人道：“云雀姑娘，今日请你来，是为我家老太爷祝寿，请弹奏一曲吧。”

姜萤萤福了个身，“小女这便献上一曲，祝朱老爷洪福齐天，延寿万年。”

姜萤萤坐下，拨弄了两下琴弦，开始弹琴。

众人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这琴声为何如此悲伤，又听着极为耳熟，那老太爷还在前面拍手乐呵，他们不好说什么。

等曲子弹到一半，终于有人说：“这弹的是……是什么啊，这不是出殡的时候请伶人弹的曲子吗……”

“对啊，这就是出殡曲吧，老爷子大寿的日子怎么弹这么个曲子，真不吉利。”

那老爷子也发现了，顿时怒不可遏，掀翻了面前的酒桌，指着台上的女子，“她这弹的是什么！”

朱宣安抚了他爹，说一定好好惩治这个女人。待女子被家丁带过来，却高仰着头颅，眼中一片蔑视之色，她走动时大步流星，也并无寻常女子的怯懦文雅，他心中暗道不对。

她仍穿着那身薄纱，但她走进了，众人只会被她神采飞扬的眼神给吸进去，被那上位者的傲慢给惊摄住，不敢再有半分邪念。

“你是谁？”

等她来到面前，朱宣便确定了，这绝对不是云雀。

姜萤萤素手往耳边一拂，那半透明的面纱便轻飘飘随风而去，一张不画而朱，灿若朝霞的脸显露出来。有在画舫上见过她的人惊讶道：“姜……姜小娘子……”

朱宣的眼神幽暗，他自然听过姜萤萤的名号，最近在景州搅风搅雨，不同于殷恪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她的野路子更多，短短一个月，便捧红了一个靳逾。

听说姜萤萤在京城便是混世魔王，碍于她爹姜谯的权势，从没人敢下她的面子。

“你来做什么？若我没记错，今夜，我邀请的是云雀姑娘，不知为何变成了姜小娘子。”

姜萤萤抿唇一笑，“我到这儿来自然是因为，我听说朱氏家主朱宣，丰神俊朗，人中豪杰，心中仰慕，便代替了云雀，借此契机，与朱公子结识。朱公子，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她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贵女，竟然代替了青楼女子前来自荐枕席，看来那姜家当真是与众不同。

“你，简直一派胡言！何来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宣儿，把她拉下去打一顿！”

老太爷还记恨着方才她弹的曲子，生气得眉毛胡子一块儿颤，朱宣摸摸下巴，对姜萤萤道：“既然姜小娘子前来赴约，为何如此不敬？”

“原是我的错，处处风土人情不同，我方才弹的曲子，在京城正是贺寿曲，谁知到了景州便成了不吉利的呢，朱公子，朱老爷，萤萤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大人有大量，便原谅我的无知吧。”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在说鬼话，她方才弹到分明就是送殡曲，他们又不是没去过京城！但这小姑娘眉眼弯弯，像是笃定了她这样说便能逃过惩罚，让朱家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些人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朱宣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打量姜萤萤，欣赏的意味越来越浓：“不知者不罪，姜小娘子远道而来，我自然不能怠慢，娘子这便进我的小院一叙，可好？”

“自然是好的。”

于是诸位贵客便眼睁睁看着，朱宣安抚了老爹两句，请了戏班上台，对众人道了一声告辞，便与那突然出现的姜小娘子并t肩离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不禁啧啧赞叹，朱宣一向风流浪荡，没想到这姜家的小姑娘竟也是这般豪放不羁，与他们家主倒也算旗鼓相当。

“娘子，请。”

朱宣推开房门，一股子烟味传出来，不是殷恪常用的那种风雅的檀香，是极为辛辣的烟叶子，常年烧着，把整间屋子都浸入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