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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用一个人抄书抄到很累的时候,就想从身边抓个壮丁,别个时常也见不着人影,只有六郎常常在家用功。
于是罗用就把六郎给喊了过来,让他给自己帮一个忙。
六郎问他帮什么忙,罗用就让他先把门关上,然后鬼鬼祟祟从怀里摸出一本书。
“这件事你知我知,往往不可泄露出去,一旦被他人知晓,届时我们这一家老小,可能都要人头不保”
罗县令细细叮嘱道。
“我知。”
六郎抿了抿嘴角。
对于罗用的那些个来路不明的书籍,他们兄弟姊妹几个,谁心里头没有点数啊,只不过从来不曾提起而已,莫说是对外人,即便是自家几个人之间,也是不说的。
就这能让他们全家老小人头不保的物什,罗用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还拿给他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看,六郎怎么想,都觉得自家阿兄有点不靠谱呢。
六郎还是很乖巧的,罗用让他帮忙抄书,他就抄了。
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木榻上抄书的少年,罗用不禁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孩儿,总喜欢偎在自己身旁,不得了的讨人喜爱,如今竟也能帮他抄书了呢,真好啊。
罗县令一会儿剥个柚子来吃,一会儿给六郎磨墨,心中很有一些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其实罗用自己也并不很清闲,就算不用抄书,他还得备课,眼下这几个新课本拿出来,他也寻不着也是的人选帮他教,只能自己上。
最后的一些时日,他每天晚上都要到罗氏机器坊去上一个时辰的课,五郎六郎七娘他们都要去,刚开始的时候大娘二娘她们也都去过,听了几回见实在听不懂,便不去了。
四娘倒是勉强还能跟得上,只是她的心思现在已经不怎么在学习上了,所以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有了六郎帮忙抄书以后,罗用着实轻松不少,每天得空的时候,便只要专心备课以及复习自己从前学过的知识就好了。
这些东西太多年没碰,这会儿一时想要捡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机器坊这边的这些学生,基础大多都还是很差,除了那极个别智商极高又肯下苦功的,便只有后来长安城中各个家族塞进来的人,像石八娘那样的,还能勉强跟得上罗用的课程,人数实在很有限,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罗用便打算把这几个人先教出来,将来再从他们中间拣那一两个出来当先生,让他们去教别人,像冯苟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只不知他将来会选择去钻研更高深的学问,还是当一个教书先生。
这日傍晚,罗用与五郎几人刚到机器坊门口,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之人显然也现罗用他们到了,于是便从车里出来,罗用一看,也是老熟人了,便是国子学的陈冕陈博士。
“都这时候了,陈博士怎的会在此处”
罗用问陈博士道。
这时候宫城那边闭门鼓正在敲着,过不了一会儿,便要开始宵禁,长安城各坊都要关门落锁了,罗用他们在机器坊这边上完课之后,当晚便要睡在这边,看陈博士不慌不忙这个样子,今晚约莫也是打算住在这崇贤坊中了。
“听闻你在机器坊这边授课,我便过来看看,不知可否旁听一二。”
陈博士十分客气。
“你既来了,只管进来旁听便是。”
罗用笑着招呼他道。
“我这边还有一名友人。”
陈博士抬手比了比马车的方向。
于是车帘掀开,又有一名郎君从那马车中下来,罗用识得此人,知晓他亦是国子学博士,与陈冕交好,方才之所以没有露面,约莫就是想着罗用若是连陈冕都不给进,那他干脆就当自己没来过,也免得将来见面尴尬。
“既是陈博士友人,那便一同进去吧,罗某才疏学浅,今日便要在二位面前献丑了。”
罗用拱手道。
“罗县令过谦了,若论算术,这长安城中哪有不服的。”
对方亦是笑着向罗用拱手。
陈冕与他的这位友人皆是国子学博士,品级乃为正五品上,罗用这个长安县令是正六品上,他二人品级比罗用高,能摆出这样的态度,也算是比较有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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