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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如刀的眼神让杨士奇冷汗连连,正在思忖着日后该如何做时,就听张太后说道:“流程还算中规中矩,只是…”
杨士奇心中又是一紧,他看过礼部拟订的奏疏,因为宣宗病逝的突然,国丧用去了府库三分之二的存料,还紧急从苏杭等地采购了一批,但是仍然不够。很多物料还来不及准备,甚至包括小皇帝的龙袍,十二章礼服所需的金银丝线和南海珍珠都不齐备。
皇帝登基,尤其是明朝立国后,朱元璋宣布废除一切蒙元旧制,重新恢复汉家礼仪后,每一位皇帝登基时,各种繁琐冗长的流程能把新皇帝累个半死。
“礼部就是这样糊弄我天家的?啊,按祖制,这皇冠上的珍珠必须用南海大珍珠,怎么能用朝鲜进贡的东珠?若是传出去,且不是让那番邦小国笑话我大明,还有,皇帝现在年纪是小,礼部为何只准备了一身十二章龙袍?还有,这…”
张太后一口气挑出了十几处毛病,杨士奇身后跟着的礼部官员已经吓得面色蜡黄,嘴唇抖动不止。
杨士奇可不想背这锅,他不着痕迹的用脚踢了一下身后的礼部官员,这货收到信号,起身拱手道:“回太后,先帝骤然崩逝,国丧期间又花费甚多,加上先帝陵寝还未完工,又逢新帝登基,礼部人手不足,事起仓促,各种物料还需要时间采购…”
杨士奇一听心里不禁暗骂蠢货,你这不开眼的玩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居然把责任推到国丧上来,本官就是想为你周旋都没机会了。
“放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下面这这些人的小心思,先帝新丧,你们就拿各种理由搪塞哀家,欺我朱家无人乎!杨士奇,本宫虽管不了前朝的事,但这礼部是你管辖的,你说该如何处置?”
张太后怒气喝道。
“太后息怒,老臣以为…以为…”
还未等杨士奇编好说辞,一边的朱祁镇开口道:
“皇祖母不要生气,跟这些人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孙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孙儿,刚刚怒气冲天的张太后柔声说道:“震儿你说就是,咱们娘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就是说错了,祖母也不会怪罪的。”
得到肯定答复,朱祁镇回身朗声道:“我大明自太祖以来以仁孝治天下,太祖、太宗、仁宗乃至我父皇在位期间,都以节俭为天下表率,孙儿以为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不必拘泥成法,目前当以国丧为重,百事孝为先!”
“至于孙儿登基事宜,其实孙儿不在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只要不违祖制即可。若此时为了孙儿登基,朝廷必花费甚多,劳民伤财,于国不利。”
“听听,啊,你们这些张口闭口圣人之道的官,还不如年仅八岁的太子懂事,哼…”
说完,张太后算是默认了礼部的奏疏,等那礼部官员退出大殿,一阵寒风吹过,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背已经湿透。
“孙儿,这次委屈你了。”
张太后满眼愧疚的抚摸着朱祁镇的头说道。
朱祁镇憨厚的笑笑,看着大殿中的棺椁眼神变得越坚定。
有什么委屈的,仪式搞的在轰轰烈烈,远不如安稳的坐上那龙椅来的实惠。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oo后现代人,最烦的就是这种无休无止又毫无新意的事情。
想想不日即将继位做皇帝,内心又激动起来,身子不由得抖动起来。
张太后看见小小的身体抖动了几下,还以为自己的孙子睹物伤神,开口道:
“镇儿,去给你父皇磕个头,这几日好好休息,晚上就不必来这里守灵了…”
朱祁镇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又变得悲伤起来,趁着生姜的余威还在,又狠狠揉了揉眼睛,哭哭啼啼的走到棺椁旁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直起身,看着棺椁在心里呢喃道:“你没完成的事情,我来接力,虽然你名义上算是我爹,但是既然魂穿到你儿子身上,我就不可能让以后的悲剧声。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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