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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纸言逃离了京城,眼下却不知该往何处,一时想起他娘的故里,实际上也是苏大人的故里,他娘当年带着他讨饭也到了京城,如今他一个青年男人,要比他娘容易的多。
于是又一次走过了儿时的路,决心要与世隔绝,再也不趟尘世的浑水了。
他回到故乡桃川时已经瘦脱了相,所幸还有些个老人知道他,他们都当他和他娘是过上了好日子,还怨他怎么不回来看看乡亲,苏纸言却从包袱里拿出来他娘的牌位。
众人都沉默了,苏纸言的娘就是个没遇上包青天的秦香莲。
苏纸言在桃川过了一段难得的安生日子。
比在苏府这二十来年过得都开心。
他在桃川做了一名私塾先生,收费低廉,来读书的孩子只需要每月一斗米,够他吃就行,而他原本就是举子,水平比桃川外面聘请的秀才要高不少。
桃川自然愿意把孩子交给自己人,何况收费还低。
这是苏纸言不愿上集市,自己种了个小菜园,平时就粗茶淡饭,过得很是舒心。
他过得太自在了,自在的忘了前半生的苦难,只觉得他每天都欢喜得不得了,可在苏府二十多年养成的冷淡面皮,让他很少笑,不过乡亲们也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从没因此说什么闲话。
不过半年,桃川初冬到来的时候,就有好心的媒人来给他介绍女孩子。
苏纸言清楚自己的身子,恐怕不能让人享受到天伦之乐,儿女福分,便搪塞了去。
媒人当他眼光高,便劝了他几句,苏纸言道:“大娘,我是个穷苦人,养活自己都捉襟见肘,怕误了人家。”
“你呀就是心善,哪个教书先生就收那么一点束修,人家父母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觉得你人好,值得托付。”
苏纸言再想推辞,媒人就忽然皱紧眉头,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起来,脚下生风要去看郎中,苏纸言扶着她要陪着去,媒人却连称:“不用不用,我这是妇人之症,苏先生,好歹和人家见上一面,在说也不迟,就约好了,这个月十五,去我家里吃饭。”
说完就不等苏纸言送她,便出去了。
苏纸言无奈,只能想想到时的应对之策,可刚刚跟媒人说了那么一通话,肚子早饿了,媒人怕是他会拒绝,连午饭也没在这吃。
苏纸言去溪边淘米,却越淘越脏,他住的是上游,一向水流清澈,他也是村里少有没打井的住户,他怕麻烦人。
苏纸言只好再往上游的地方走,却发现一株大树横在溪上,活水被堵塞,污泥流了下来,苏纸言无奈,刚要回去拿工具将树移开,就看到蓬勃茂盛的树冠上趴着一个人。
苏纸言吓了一跳,忙放下米篮,去看看这人是死是活。
那人穿着坚硬华丽的明光铠,胸前和后背的圆护都被打穿了,苏纸言得以伸手去摸他的心脏,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动。
这人一看就是朝廷的将军,才配穿华贵的明光铠,苏纸言怕他和苏家认识,万一认出来他叫捉他回京城,那就不好了。
可这人偏偏没死,他满脸血污,昭示着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且桃川临近蛮疆,他有可能是个报国杀敌的将领,他若不救,不说是误国之罪,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苏纸言咬了咬牙,把沉重的铠甲从那人身上剥掉,一点点把人挪回了家。
这人伤得不轻,身上多处砍伤,背上还中了一箭,在初冬冰冷的水中浸泡了一天一夜,还能活着,也算命大了。
苏纸言去村里的郎中处赊借了几钱草药,剪开黏在血肉上的衣物,把人剥了个干净,一点点清洗伤口,再敷上草药包扎,从中午忙活到晚上,才将人整个都包扎好。
感受到这人越来越平稳有健的心跳和逐渐暖起来的体温,苏纸言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个人身形高大,体魄精瘦,苏纸言为他擦伤的时候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强壮,胸腹的肌肉漂亮得让苏纸言都有些嫉妒。
果然是常年习武的将军。
而清洗干净了这人的脸,苏纸言更是觉得老天不公,已经有了如此强健的身材,为什么还要给这人一张优越的面容。
这将军上战场是要戴护面的,他刚刚丢掉的明光铠中就有,护面的外层狰狞可怕,仿佛地狱恶鬼,而将军的脸却如玉生晕,明光无瑕,精致得好似是以墨笔勾画出的妖物画皮,即便沉睡,也勾魂摄魄,美不胜收。
而老天的不公何止这一处,他刚刚把人剥了个干干净净,连一同沉睡着的那处都看了个彻底,那东西活似个怪物,没勃起就已经那么可观了,真叫人比人气死人。
苏纸言无奈得很,他虽然长了个不该有的东西,可自问自己也不是需要自卑的尺寸,见到了将军胯下,他才觉得自己那根简直像是没成年。
罢了罢了,反正人家大不大和他也没关系。
因为伤口发炎,将军晚上就发了高烧,苏纸言因此一夜没睡,不停给他更换毛巾,夜深郎中已歇,他也不好讨药,只能用土法子给他擦身。
到了凌晨,将军额头终于下了温,苏纸言熬得眼圈通红,一天一夜没睡,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自他从京城出来,还没受过这种罪呢,累的眼睛一合就入梦了。
苏纸言睡了两个时辰,腰酸背痛,身子像散了架,脖子疼得像是被砍了一刀,歪着疼麻了。
他活络了下筋骨,才稍感好些,这时,床上的男人微弱沙哑的嗓子在叫水,苏纸言连忙去拿,步子却扯大了,一下闪到了腰。
“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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