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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平野的府里?那是水深火热,人间炼狱」咬牙切齿的说了,靖翎觉得萧年的问句是何其的荒唐。
听靖翎如是回应,萧年皱起了眉,良久才幽幽的说:「让殿下如此难受,想来平野也不会好过……」
对于萧年的发言,靖翎觉得不可思议,刚想要在说些什么,远处就传来圣驾到临的传报声,萧年向靖翎作了个揖,开口问道:「陛下驾临,臣得回去了,不知殿下?」,靖翎没能把不满说出口,有些气鼓鼓的挥了挥手,语气不善的说:「靖翎就在这里待着,太傅先请吧」。
手足相见
目送着萧年离去后,靖翎心头的不忿仍未平息,她看着远处人潮涌动的挽花亭,脑子里还想着萧年说的话,她不懂,萧年为何会预设立场的认为鹿原如此苛待自己后也会难受,在她看来,鹿原定是乐在其中,才能将施予她身上的暴行持续了三年之久。
想到这里,靖翎又笑了,是自嘲的笑,笑她也曾经傻傻的错看过鹿原,以为他是个温柔儒雅的人,殊不知当年自己在萧年府上所见的,只是他身上披的一块羊皮。
一阵盛大的脚步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回过头,她的脸色在看清来人后瞬间灰败。
此刻一个身着黄袍、头戴玉冠,被一众侍官和卫兵簇拥的男人,悠悠的步入亭内,他是靖翎的三哥,诛杀亲父篡夺皇位的前朝废太子,今上靖寰,那个亲手将自己送进肃往府里的至亲之人。
靖寰身边的内官见靖翎转身面对圣驾竟丝毫无意行礼,正欲出声斥喝,便被靖寰一个抬手制止了,他将众人全屏出了亭外,独自一人,缓缓走向靖翎,在她身边站定,靖翎对于他的接近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兀自回身,继续看着碧绿的湖心。
靖寰早就习惯了这些年来靖翎对自己冷淡的态度,毕竟自己是那个让她失去家国的元凶。
「方才见你和太傅于此,叙旧了?」靖寰自顾自地开口问,也不等靖翎回应,他便继续说道:「太傅已经向朕请辞,入夏后便要告老还乡,这怕是羽儿你与太傅最后一次见面了」。
靖翎听了,微微瞥了身边的靖寰一眼,没有接话,靖寰也不恼,只是恍若自语般地继续说道:「长年守在边关的大将军魏笙年事也高了,近日北境外族频犯,是有点吃力了,朕打算调肃军协防边境,羽儿与鹿原或将分别一时,短或月余,长或经年」。
靖翎听至此,终于开了口:「谢过陛下,靖翎求之不得」,靖寰见她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不禁苦笑,叹了口气幽幽的道:「鹿原啊鹿原,这个痴人,还是什么都没说」。
靖翎挑了眉,不甚明白的看向靖寰,问道:「陛下所言何意?」,靖寰有一瞬顿了顿,才故作从容的摇头,淡淡的说:「鹿原不说,朕也不便多言」,靖聆听着蹙了眉,但也无意多问,靖寰见她冷漠以对,忍不住说道:「羽儿啊,朕知道你一直怨朕,也怨鹿原,但朕未曾为当初的决定后悔过,想来鹿原也是一样,你只得自己想开,别总拘泥在过往之中」。
听靖寰这么说,靖翎的怒意瞬时被点燃,她咬着牙,恨恨地说:「陛下说的轻易,但陛下不是靖翎,又如何能知靖翎心中的苦?」,被靖翎这么一问,靖寰也知自己确实无法完全理解这三年来靖翎的处境,无奈的一笑,他叹道:「也是,朕的确无法知晓,但朕与鹿原之于天下臣民的一片丹心,羽儿你去一趟城下,用你的眼去好好看看,便能明白」。
说罢,靖寰步出亭外,率着随侍的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骤变之夜
回肃王府的路上,靖翎和鹿原,两人似是各有心事,并坐无言。
直到马车驶近肃王府正门,鹿原才打破了车内的沈默,「陛下有旨,我明日就要前往北境,我不在府内的这段期间,你可自由出入,惟须有女侍和护卫随行」。
靖翎侧头瞥了鹿原一眼,她有些奇怪鹿原居然放宽了她的行动自由,在肃王府的这三年,鹿原也不是没有远行过,但这倒是他第一次准许靖翎自由出入府邸。
虽不想追根究柢,靖翎还开了口:「莫不是太傅或陛下跟你说了些什么?」,鹿原回头瞅了她一眼,没有应话,只是在车停时起了身率先出了车帐,然后对靖翎伸出了手,靖翎知自己是问不出答案,也不纠结,将纤白的手伸了出去,让鹿原扶着下了车。
迎着靖翎下了车,鹿原招来候在一边的女侍,把靖翎的手转托给对方,接着看向靖翎,淡淡地说道:「你还微恙,早点歇息」,语毕便转身带着一众卫兵往校场的方向走去。
靖翎在女侍的服侍下回了自己的屋里,身体确实是难受,卸下了繁复的首饰,洗去脂粉,她让女侍免了晚膳,只是服了些消炎的汤药后便早早睡下。
许是在赏荷宴上和萧太傅谈及了靖寰的弑君篡位,她潜藏在意识里的记忆于入梦后汹涌而至。
一切都发生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夜,翎羽殿外蝉鸣阵阵,十七岁的靖翎正因暑温(注一)而病着,身子微恙更感蝉鸣扰人,她熬着直到丑时(注二)才昏沉的睡去,但尚未睡熟,便听见远处传来嘈杂声,靖翎有些不悦,出声喊守夜的女侍却无人应声,只得自己下了床,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摇摇晃晃的摸黑走到自己房门边,才欲推门,就听见屋外传来老嬷嬷压着音量急切的声音:「殿下莫出门,快找地方藏身!」
靖翎脑袋中的昏沉瞬间扫空,她听出老嬷嬷声音里的紧张,还想追问,门外就传来数声尖叫,鲜红瞬间染在窗纸上,随后是盛大的脚步声,接着是金属碰撞声,隔着窗纸还隐约看见了两刃相交磨出的火花,靖翎吓得缩回了还放在门上的手,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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