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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陌原本是冷淡的坐在车架里,好似对所有事情都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车架快到城门,她恍然一眼扫到了外面的某处,整个人都一动,躬身往前想要看清楚些。
“你干什么去?”
贺霄以为她又要作妖,死死将人手臂扣住不让她动,“老实点,这可是花车游行,那么多百姓官眷都看着!”
城门口的军阵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正在闹事,熊图鲁那身量一般士兵拿不住他,大家伙的都怕冲撞了将军大婚,三四个人一起上,就想先将他拖到后头去。
来自草原的莽汉却是不依,他汉话说的不好,又不服管教爱闹事,被调了好几个军营,自己也过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今儿个也并不知道竟然是他们南邵的灵珑公主要嫁敌军头子,如此奇耻大辱之事还叫他忙活着送酒送肉,真是岂有此理!
原本接亲的车架到城口停下后,贺霄夫妇二人是要出来与众将士敬酒的,条桌上摆满了酒坛和大鸡腿,熊图鲁存心不想让他们吃好喝好,壮硕的下肢跳起来就要蹬翻桌子,腿都离了地,又被七手八脚架住往后拉。
他一边挣扎一边用草原话骂骂咧咧:“今天有你熊爷爷在,绝不会容人欺负我们的公主,吃啊,我让你们吃,吃我的臭脚吧!”
眼看着那红艳艳的仪仗和花车就要到跟前了,管事的军官急得满头汗,压着嗓子说:“还不快点把这蛮子拖下去!耽误了将军大婚,手脚都给他剁了去,哪来的蛮子挑这个节骨眼上找事!”
熊图鲁一声奋力的低吼,那身蛮劲一上来硬是摔的两个士兵前后摔了个屁股墩,他人如其名,又高又壮,犯起浑来就好似一头暴熊。
喧闹声已经惹来了诸多关注,眼看着楚兵绷着锁链一副要硬套脖子把人拖走的架势,车架的方向一声厉喝传来:“熊图鲁,你给我撒手!”
这是一句草原话,气势汹汹,中气十足,一嗓子震得周围人全安静下来了,也包括暴走中的熊图鲁。
男人满脸茫然顺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那喜庆奢华的车架上,自己打小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穿着满身红嫁衣,居高临下蹙眉看着他。
熊图鲁有点傻眼,不明白为什么赫露莎会穿成这样站在那上面。
他喘着急气,知道她是个姑娘,但她身上那股悍匪劲,他从来也就没把她当成姑娘看过。
贺霄还攥着沈北陌的胳膊,此时也站了起来,拧眉在她身侧一起看下去。
这副画面于熊图鲁而言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不可置信站在那,难得也聪明了一回,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震惊的同时,心底涌上更多的全是酸涩,难以发泄,四下寻找着能砸的东西。
沈北陌又是一声草原话低吼出来:“闹什么闹,先活下去,听见没有。”
九尺高的男儿气得胸膛起伏气喘如牛,想起自己这些端酒上菜的委屈跟赫露莎比起来都算得了什么,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男人越喘越急,最后气鼓囊囊心不甘情不愿道:“听见了。”
旁边的兵将少有能听懂草原话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南邵郡主还是有威严,吼了两句蛮子就老实了。
熊图鲁一副替她委屈的模样,气红了眼眶,不想自己哭出来,气得撒开周围两个士兵,抄起桌上的吃食,蛮横怒啃了两大只鸡腿压情绪。
贺霄目光深沉盯着她,沈北陌本就心气不顺,“看什么看,接着走。”
她甩脱了男人一直擒着的胳膊,大步坐回了车架上。
熊图鲁没有她这种郡主的身份加持,一个普通的士兵,还是兵败之后的南邵士兵,在军营里势必会受到排挤打压,他根本就没有闹事的资本,回去肯定要挨罚。
沈北陌头疼欲裂,气得脸色越发黑沉。
贺霄往外又看了眼那吃得满嘴油的莽汉,大约猜到了几分二人的关系,怕就是之前沈北陌神策军里的部下,才会轻易这么听话。
“旧识?”
男人坐回她身边,也没将话说穿,想着毕竟今日大婚,慢条斯理道:“这件事他犯了军纪,回去必定罚得不轻,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会我吩咐一声,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不听调令,再一并重罚。”
沈北陌眼前的流苏晃得她心烦气躁,皮笑肉不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贺霄淡声哼着:“好说,毕竟现在我与郡主,就要是夫妻关系了。”
他加重强调了夫妻二字,就故意要说给她听。
到底是承了情,沈北陌难得的没有跟他反口呛声。
这种扳回一局的感觉让贺霄心里生出了些隐秘的愉悦来,再脱缰再烈性的野马又如何,只要找到她正确的脉络,总能摸出相处之道。
一整日的礼节下来,问香拜宗祠拜天地,情绪不佳的沈北陌都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到了傍晚时分,日薄西山,亲王府里的宾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皇城里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喜事了,百官都趁机喝得酩酊大醉不愿意走。
一个多时辰过去,文官差不多都败下阵来,喝趴了被自家小厮架回去,剩下一群武将兵鲁子还在那火拼着不肯散场。
这其中当数贺霄灌得最凶。
酒桌上的几个将士都忍不住劝他:“二爷,少喝点,一会醉醺醺的进新房,吓着王妃了。”
“吓不着她的,放心吧,谁能吓得着她。”
贺霄仰头又是一整盅酒灌下去,呲牙咧嘴咽下。
亲王府里的红灯笼彻夜亮着,宾客差不多都走了个七七八八,贺霄有心想将自己灌得麻木些迟钝些,不然今晚她这出戏还怎么装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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