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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愉悦欢嚣与心中的自我厌恶撞得他头脑昏沉,四下被长枪挑断的巨树横列,枝杆残叶漫地,扑鼻而来的树木清新仍是打不掉战行云心中的迷惘与愤怒。
他居然和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而且对方不仅他最恨的男人,更是他的亲哥哥!就算是药,也不能这般发泄!否则如此一来,他岂不就也是一个背德乱伦的禽兽么?
原来到最后,他战行云也只不过是那肮脏又污秽的战家中一员!
狠狠锤击地面,战行云不明白——
为什么?竟会大意到中了春毒?那个男人又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
但是,最不可原谅的却是他自己,竟然真个干下与礼教法规全然背道而驰的事来!
翻身垂首,战行云双手狠抓地面深埋的草根好似连这块土地也打算一并撕裂,努力屏去脑中浮现的昨夜种种印象。
但是战行云如今神智清灵,脑海中渐渐浮现的桩桩件件却比他在激情之中瞧得更为仔细:那一具在他身下微微颤抖的坚韧身体、起伏不断的结实胸膛与记忆之中高傲脸庞大不一样的青白神色、还有男人那压抑的低沈喘息,对方那温热的宽厚手掌勉力抚在他的腰上尝试缓解他大力冲撞的角度与力量……
这些如今涌上脑来反而愈加惑人心智!如今想到却更让战行云一阵阵反常的心荡神旌、难以自持。
可恨!为何除却愤怒与羞耻他竟感受不到一丝恶心?他应该最为反感才是!难道在这种时候战无痕还在主宰他的思想?战行云不懂的是:受到他那样狂暴的撞击,战无痕也应该感到非常痛苦、非常难受才是,但他刚刚在那张脸上找到的却怎么只有仍然是自大得可恶之极的表情?
一念至此,战行云拍掌而起。他的确不明白那个总是喜欢操控他人的战无痕为什么竟甘愿以身相就?明明战无痕不就是最恨同性之人碰触他的身体、厌恶男子之间的这种背伦关系么?甚至那个男人对这种事已经厌恶到近乎病态的地步,但昨晚战无痕却又为何主动用身体来慰藉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战无痕仍像幼年时以折磨他为乐那样,昨晚放任他不管不就是最好的方法吗?或者还有其它方法,他为什么不用?
无数疑问冲入空荡荡的脑海,战行云暂且打消心中的懊恼与怒气,定了定神;张手之间,地面的诛天立刻经由强劲内力牵引、弹跳而起,任他满满一把握住。高大身形跃起之际,抬首望见了泛白天际中那轮细弯的白月——它还未从夜色转变到白日的时隙间从天穹里退出。
战行云一双清亮锐利的凤眼不自觉猛张:这般萧凉反常的景色,却好象在他生命之中曾经出现过……
对了,正是他14岁那一年的端阳——
同样是这样一个有着薄雾的清晨,灰朦的轻纱笼罩住整个无双城,四周的景物都有些瞧不大清楚。
那一日,他手中各拿着一盒上好的嘉兴甜粽向父亲请安。自从他与战无痕有嫌隙以来,身上的伤痕便因习武一日多过一日、身体也日渐疲乏;他的母亲在无双城中虽有名份但实则过得甚是辛苦——日常饮食若不是梅左君偶尔关照,只怕他们母子早已饿毙。
低首瞧着手中由娘亲好不容易攒下的贴己买回的礼物,战行云眼中不禁浮现冷冷的嘲讽:有谁相信他们以这么高贵的身份居住在这富庶的城池宫殿之中,过的却是任人嬉骂、侮辱的日子?
所有的开端,只不过是战无痕待他态度大变而已;加之战擎天在母亲临产之前便不再来踏入舒芷歆的住处,之后更是再无过问他们的情况,所以城中众位战家旁系对他们更是无礼之至。
心计渐长的少年如今明了:战擎天接他母子入城并非真个挂念他们,这其中必然有着缘故,只是他不知罢了。
所以此刻,若不是舒芷歆的央求,他根本不会站在只视他母子性命为棋子的男人寝宫外。
按照往常的惯例将礼物送于守门护卫,战行云转身的时候却听到厚重的宫门后面传来嘤嘤的啜泣与断断续续的哀求细音。
此刻耳力远非昔比的战行云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不止一次看到从父亲房中送出的、那些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她们的年龄却是一次次愈发年幼,甚至其中不少之人还约小着他几岁。
门前八名护卫目中的淫邪笑味让战行云心生不快,然而就在他们同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充满恐惧与绝望、有如哀嚎一般的悲鸣之后,殿门突被人以强劲内力由内撞开,跟着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状若疯狂般飞奔而出。
父亲?战行云目瞪口呆,他印象中的战擎天在人前永远有如天神般高大威武,森严之极,何曾有过这样如同见鬼般的仓皇神色?但那护卫似也见惯不惊地唤奴婢收拾里面的狼籍。
战行云略略瞟过一眼战擎天房间那散落一地的不知名古怪刑具、还有瘫倒在地的两名幼龄女童,快速叮嘱熟练整理房间的婢女:若然这两名女孩子尚有气息,便送到他的住处。
至少,在下人眼前他仍是无双城主人的孩子,这样被战擎天丢弃的玩物他当然可以要去。
提气远远地跟着战擎天,此时的战行云当然不会对那两名可怜的孩子仅抱以纯粹的同情。他只是心中清楚:如果她们可以活下去,那么对他来说绝对是最为忠心的奴婢。
战行云亦知道以他目前的功力跟踪战擎天,对方居然毫不察觉绝不对劲;所以他更不敢打乱跟踪的步伐,终于望见战擎天直奔到战无痕的居处——
每日这种时候,那个男人应该在心殿的阁楼翻阅文书,这已是无双城宫殿尽人皆知的事。但战擎天居然在这么急着寻找战无痕的情形下忘记这一点,可见父亲当真是心神大乱到难以自持的地步。
战行云反应最为快捷,早在转动这些心思之时提气比其父早一步赶到心殿,就在战擎天呼啸着闯入斥退所有人的巨大声动中,他跃身上得与殿外毗邻的参天古木,藉以茂密的树枝完美地掩去身形,小心地打量屋窗内的情形。
阁楼之中的战无痕对气喘吁吁、神色惶惶的战擎天到来毫不吃惊,亦无恭敬之色;他放下手中之书,神情自若地来到几案前的巨大的文王鼎前,抓案上锦盒漫不经心地往取出里面的香片撒进鼎内。
待缭绕的细腻烟尘与楼外随风飘入的雾气融合一块时,好似将他整个人裹在一蓬银色的粉沫中,却有些让人迷了眼。
瞧着雾尘之中的战无痕,树上临近的战行云才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战无痕了,男人的身形却又再高了好多,在烟雾弥漫中,好似已然隐隐超过了他们的父亲。
“无痕!”
一直捏着双拳沉默的战擎天在战无痕起身来到窗前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愤恨的呐喊。
正当战行云心里微动之际,他吃惊地看见他那高高在上、总是无情操控他人生死的父亲来到战无痕的面前,颤抖着伸手一把狠狠抓住其长子垂在肩上的发丝,目光狂乱而灼热,犹如干涸的喉头发出一阵奇怪的咕咕声响,刚毅的五官更是在这瞬间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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