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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相对(第1页)

侧君启程日子定在煜世君册封前两天,是崔简自己提出来的。

“若臣侍还在宫中,行册封礼时煜世君还需听臣侍训诫,不太合适。”

皇帝问起来,他也只是淡淡笑道,“……臣侍也有些不好受。”

他似乎是下定决心离宫了,行李塞了许多,除了衣裳首服还有些未用过的衣料乃至字画。

“你收这许多字画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名帖。”

皇帝看他那箱子里整整一箱未曾装裱的书纸不由出言问起来,“书简?”

“是陛下的御笔,臣侍想留个念想。”

皇帝这才抬起头去看他。侧君半垂着眼帘,笑得有些勉强。

自上回他那样尴尬的侍寝后自然是再没召过他的,不过偶尔白日里来用膳罢了。他伺候得妥帖,倒是比崇光几个年轻的更细致许多。

“何苦呢。”

皇帝颇为没奈何,“不过是房中不顺,也不是从此不要你伺候了。”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心心念念要走,倒显得亏待他似的。

“臣侍实在是赌不起了……”

他低下头,笑得有些羞赧,只盯着手中的墨条,一心一意为妻君研墨,“您不喜欢臣侍,臣侍知道的。宫里头有煜世君,有沉少君,那林少使也是得您心意的,臣侍在宫中,又侍不了寝,哪有什么法子见着天颜呢,倒不如就此离远了,不见您与旁人好,也不觉得心中酸涩。”

“日后葬回崔氏,也是不想见着您与两位先皇后浓情蜜意……也不会惹了两位皇后不喜。”

崔简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说不出的倦怠。

他下定决心之后倒比从前要坦然许多,往常总是顾着些体面,生怕行差踏错,半点不肯放开。

女帝手中狼毫蘸饱了墨汁,弯下笔锋在随手的折子上批了几句话,他便接过了放好,在桌上码齐了,才又回过来,略倾下些水在砚台上,执起墨条打着圈研磨起来。

“……原来你心中有数。”

女帝停了须臾才终于出了声,也是一般地低着头没去看他,“从前白叔总说你是清白的。”

“臣侍清白与否,在陛下眼中并不重要……臣侍姓崔,才是最重要的。”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嘴。

沉默。

二十年妻侍,到头来却是貌离神离,其间因与果,都是一般的酸涩凄苦。若说年初时还心存几分幻想,想着老来相扶,许多前尘都能放下了,经了这一遭也该看清,她不过是拿着自己取乐罢了,有几分颜色时还可戏耍,理宫中诸事也算周全,一朝没了趣儿,便如同扔下件旧衣一般。

《古艳歌》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自己在她眼中,也不是那个“故人”

甚至是送了她心上人同独女入黄泉的归因。

“嗯……”

皇帝手上的折子有些长了,她读了许久,才拈起笔去批了,在后头写了好些回复才放下,“你若是等朕挽留,便不要等了。”

那折子落下来,侧君见着标题,正好是《江宁田亩新律议》,户部侍郎李明珠上的。

她放了笔,放松了背脊靠在椅子上,掀起眼皮子看向侧君,“不是有要求了朕的事么?说来听听吧。”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就只是,不肯分他心思罢了。

侧君一时心下好笑,却还是没能移开视线,只得跪了下去,“臣侍走前,想为陛下梳妆一回。”

皇帝没作声,指尖轻敲桌面,等着他说完。

“臣侍少时在本家,只听过太子殿下风流俏丽的名声,却没见过陛下妆扮,臣侍想为陛下梳妆一次。”

见一见人说与他金玉良缘的未婚妻君。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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