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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切齿,气得一跺脚,“……你故意的!”
嘴上骂着,心里却又模糊地高兴起来。
在那些个筵席里,李重萤时时隔着珠帘,窥望静坐的谢观尘,像是在看一尊因寂寞而蒙尘的佛像。
雾里看花人更美,她这样看着,他们之间反倒失去一些礼法的距离。他们的关系好像拉近了,又好像没有……
他素日好温柔,温柔得有些不近人情。
李重萤沮丧地瘪瘪嘴,她在谢家满打满算待了三个月,最讨厌谢观尘的君子端方,讨厌他的奉令训诲,讨厌他每次瞥眼过来时淡然的形迹。
可他实在漂亮,漂亮得多么让人欢喜。
重萤心里那点爱美之心悄悄作祟,勾得她心里直痒痒。她李重萤断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于是在某个昏暗潮湿的暴雨时节,她摘下了这朵秀丽的春花。
庭院里跳着噼里啪啦的落珠,宴上大醉酩酊,所有人都醉了,可饮了酒的谢观尘还是那般坐着。
衣袖在桌下相联,袖上纹着鹤与花,她鬼使神差般,指尖攀过去,攥住了谢观尘的小指。
他微微一顿,呼吸停了一息,偏过半张羊脂玉般韶秀的脸,向她平静地望来。
***
谢太傅回来时,宫门已经下钥了。
府里没什么活人气,奴婢家仆拢共也才十来个。
一双栗褐纹的雀儿栖在抄手游廊的檐下叽喳闹着,李重萤抵着裙子跪在凳板楣子上,柱间檐枋下装了透雕的花牙子,雕着葫芦和葵花。
她仰起头,正忿忿地盯着两只鸟儿瞅。
“小心掉下去了。”
他微微一哂,“看看你的裙子……”
找不了小雀的麻烦,李重萤便存心要找人出出气。她回过脸来,原先还摆一副臭脸,见来者是他,立时换了个模样,就这样赤脚跳下凳板,笑盈盈地提着裙子向他跑来了。
李三娘过了今年的春也才十五,身量娇小,撞进谢观尘怀里时,几乎没有什么应有的重量。
谢观尘极稳当地抱住她,女郎鬓发如绸,蓬松松地垂在削薄的肩上,好似披着一梳降香般的烟云。
他们没说什么耳鬓厮磨的话,就是谢观尘想讲,也是讲不出来的。
李重萤掐住他瘦尖的下颌,先是在左右颧骨上吧唧亲了两亲,又追着他嘴唇要啄,好个流氓架势!
谢观尘拧起眉尖,侧过脸,被她掰回去,挑剔他这张出尘的好容貌,“谢哥哥,你躲什么呀?”
李重萤嬉笑着说。
他十九岁,在春山台教她读书习字,被她用尽花言巧语戏弄;如今他三十五岁,贵为权倾朝野的天子之师,在重筑的春山台里,还是被她这样戏耍。
浅色的瞳仁冷幽幽地盯着她看,不怒不喜。
纵是读不出什么旁的意思来,李重萤依旧是鬼迷心窍——情难自禁,实在怨不得我呀。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自得于自己的看人的眼光。这朵明月光,早被打上了李三娘的钤印。
半个月前,她和谢家女郎同游踏春,不慎在春山台踩空落了水,等李重萤将将醒过神来,猛然间起身,险些与看顾她的谢观尘撞了头。
她还道自个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会看见年纪轻轻的谢观尘长出华发?仙姿玉质的谢太傅将玉碗端过来,匙羹撞在碗壁,声响清脆如玉碎。
后来她晓得了,她这是来到了新帝的元朔十年。而她本该在的,是先帝的玉衡二十三年。
盖因元朔的李重萤死了,她才能来。
据说,是追猎小鹿时失慎踩了兔罝,最终坠山而死。
哦,名重天下的我原来是这么个死法。
李重萤心想。
每晚一个真实故事,不需要别人质疑我,只写原创,支持原创文学,我是文艺青年,音乐人,支持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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