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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学后,柳意如见柳意之有些闷闷的,便以为柳意之看出了她的意图,就拉着柳意之道歉,只说自个儿不大小心等语。而后她又道:“虽说是不小心,大姐姐还是自个儿当心着些。”
柳意之有些不明所以然,只见柳意如看了看柳意妍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柳意如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为难,又似乎终于做了个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对她道:“按理说,这话儿我不应该说,说出来也有些挑拨离间之嫌。然而今日之事着实凶险,大姐姐你就没想过,这事并非意外呢?”
柳意如点到为止,随后走开。
其实柳意如想多了,柳意之压根儿就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她看上去似乎闷闷的模样儿,不过是和平常一般安安静静的罢了。且她适才听见先生说到“兼济天下”
时,看见先生向来只是温和的眼中蓦然就有了璀璨夺目的神采。
那会是先生所想要的吗?若先生所想是达“至诚至信”
之境,做那兼济天下的人,那,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柳意之正在出神,玲珑和红香两个走了上来道:“姑娘这会子且回去罢?”
柳意之点头,玲珑有些着急,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恰好被红香拉住。红香低着声儿道:“这会子急急忙忙地做甚?这里四面透风,不管是说话儿还是做事,都容易入了别人的眼别人的耳,还不小心着些儿!”
红香说这话儿时只做出个笑着打玲珑的模样儿,声音却压得极低。等到回了绿玉馆,红香和玲珑两个伺候笔墨之时,绣春在敞开的大门口守着,玲珑方才皱着脸儿低声儿和柳意之道:“姑娘,今日你差点子磕到桌子上的事儿,可没那般简单的!旁人没注意不晓得,我和红香两个却看得清楚,分明是二姑娘故意的!她还只当咱们和傻子一般,去攀扯三姑娘呢。”
柳意之手一顿,一滴浓墨便落在了纸上,整篇文章就这般废了。红香将那纸拿开,又换上了一张新的,柳意之便提笔重新誊写起来。
“你们,可看真了?”
“假不了!二姑娘去挠姑娘的时候故意往姑娘的右边挠,顺着姑娘躲的势头就推了姑娘一把!姑娘,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告诉太太和老太太?横竖太太总是对姑娘好的,老太太如今也好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必定是要为姑娘做主的!”
玲珑的声音中犹自带着些愤怒,要知道,差点子姑娘就毁容了。
红香咬牙戳了下玲珑的额头道:“你还是这般急性子!要怎么做横竖姑娘自有计较。这般冒冒失失的,没得白叫人得了把柄去。我倒是觉着,凡事靠着老太太和太太倒不如靠着咱自己。”
红香这话儿说得婉转,柳意之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第一个靠不住的就是老太太,太太那边是个什么境况儿都还是未知的。
柳意之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因为吃了药而整日价病怏怏的,别人都嘲笑她说她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太太果真靠得住么?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柳意之的心头,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审柳意如身边儿的丫鬟怀月!
柳意之仍旧是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儿,她就那般静静地立着,静静地挥毫,不发一语。良久,方才淡然而幽静地问:“老太太说府里的人都听我调遣,你们且说说,谁是得用的?”
玲珑和红香二人面面相觑,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谁是得用的?谁都是老太太、太太甚至是别的主子身边儿的人唯独不是大姑娘柳意之的。
柳意之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望向窗外那一笼翠竹,唇角微微勾了勾:“有些事,我不愿晓得便当做不晓得,却不是我当真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构陷
柳意如的小动作,柳意妍看似起哄实则坐山观虎斗的姿态,她不是不晓得。她愿意不经意地避开,愿意当做不晓得,愿意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如往日所装出来的那个傻子一样懵懂,只因她们是她的妹妹。
柳意之觉着,至少现下看来,她的三妹妹虽说未阻止二妹妹,但她也就不一定真的知情,毕竟姐妹间的玩笑都是极为正常的。只是她的二妹妹在挠她之前看向桌角的那一眼,着实用心险恶。若非她心下有了防范,只怕今日,她的脸就当真毁了。
故而,那一份有人要让她送给柳意如的礼,她本来还犹豫的,现下却下定了决心送出去。
当柳意之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要去堵住柳意如房里的怀月时,柳意如听到了消息,方才有些颓然有些愤恨地无力坐在了椅子上。
她晓得,她还不曾当真的给柳意之苦头尝尝,柳意之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
柳意之走进柳意如的房里时,看到的正是柳意如娴静地坐在桌边儿喝茶的模样儿。她的跟前儿摆着棋枰,棋枰上黑白子纵横交错。
她在破残局。
柳意之本意是不大想带着人来柳意如的地方的,但她若是不来,柳璟说过,总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柳意之见柳意如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住在此处,听说孙姨娘还常常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儿,心中到底不像意。她有时甚至在想,平日里三姐妹处得好好的,为什么柳意如会针对她呢?她们本来都是一样任人摆布的棋子,又为何要听凭别人的意愿相互厮杀?
“二妹妹,此事我本想瞒着你,但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了。前儿我房里的丫鬟紫儿去了,我本想将此事压下去,但……老太太始终是想要个结果的。”
柳意之还没有将要审问紫儿的话说将出来,柳意如就白着脸儿对柳意之笑道:“大姐姐不必多言。我晓得的,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之人,又哪里能计较那许多?且你我姐妹间的情分,你要有什么事我不帮着又有谁来帮着?怀月那里,姐姐不必顾虑我,有什么事只管问她。”
柳意之见柳意如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心下有些不忍。然此事,此时不为,将来也是要为的。她握住了柳意如的手,紧了紧,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不及说什么,柳意如又开了口。
“大姐姐不必说话安慰于我,此事我是晓得轻重的。原是我治下不严,竟让手里的丫鬟牵扯进了命案之中,我还要去回过老太太和太太,非但这丫鬟要不得了,就是我自个儿,也该受到惩罚才是。”
“你且放宽心,本是下人不安分,又与你何干?不要凡事都揽在自个儿身上,多赏赏景儿看看花儿,不要总想着这事,老太太和太太必定不会怪责于你。”
柳意之的话音刚落,那跟着柳意之前来的管事娘子去了怀月的房里又出来看着柳意之欲言又止。
柳意之见状,晓得出了变故,面色也不由得变得沉凝起来:“到底出了何事?但说无妨。”
管事娘子抬头看了眼柳意之和柳意如,又忙垂下了头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姑娘,怀月,怀月已服毒身亡了。想必是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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