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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经纶便道:“那在下便让手下进来了?”
曾九不以为意道:“请便。”
向经纶微微一笑,张口一吩咐,洞外应声走进一个珠光宝气的白面胖子,那胖子身上金翠绸缎,闪闪刺目,比他们教主还要体面好几倍。他满面和气,笑眯眯的捧着一只嵌着红蓝宝石的扁木箱子,进来后朝向经纶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复又转向曾九,手上一拨箱口弹片,将它打了开,露出肚里一排五六只瓶瓶罐罐。
曾九略一着眼,目光流盼到向经纶身上,只等他张口介绍。
那珠光宝气的胖子和和气气的笑道:“这几样东西——”
曾九玉首微歪,梨涡隐现地笑道:“我只要听向教主和我说。”
向经纶风度沉着,一丝尴尬恼意也无,便道:“不瞒姑娘,敝教流传中土数百年,也出过几位专精药毒的高手,留下了这六样制作艰难的珍毒。在下知道姑娘喜好这个,便做主赠与姑娘赏玩。”
他说着,伸出苍白瘦削的右手,挑出了左首打头的一只绿莹莹的雕花方盒。
曾九将目光移去,发觉那盒子是由一整块的晶透碧玉磨就,单就这只小盒,也算是价值千金的对象了。
向经纶道:“这里面的东西,名字叫做七虫七花膏。”
曾九听说是毒,不由心生兴趣,追问道:“哦?怎么个说法?”
向经纶便温声柔语的耐心解释道:“这种药膏由七种毒虫、七种毒花熬制而成,中毒之人内脏如被七虫咬噬,眼前则出现斑斓幻想,如七花迭开。只须敷蹭到肌肤上,便可使人中毒。”
他微微一顿,“这种毒自然不如姑娘施放在焦旗使身上的那般高明,但胜在调配时变化多端,足有数百种增减,若不知具体是哪七虫、哪七花配制而成,纵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中毒之人了。”
曾九听罢,便拊掌微笑道:“有趣,有趣。佩服,佩服。”
向经纶又就其余六种剧毒之药一一讲道,待他说完,曾九忽而淡淡唤他:“向教主。”
向经纶将手中瓷瓶放回箱中,垂首询问:“姑娘有何吩咐?”
曾九本欲不阴不阳的吓唬他一下儿的,可见他仍旧如此温柔可亲,徐徐定定,不由轻咬菱唇,忍不住莞尔一笑。笑罢,才怏怏叹了口气:“唉,你这个人真好。我都不忍心消遣你了。”
向经纶亦唇角带笑,咳了两声后道:“多谢高抬贵手。”
曾九盯着他,半晌笑足了,才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想来贵教是解不了我这毒了?”
向经纶道:“惭愧。”
说罢,向她正正经经地一揖到底,“请姑娘赐下解药。”
曾九又问:“你们明知道我怎么毒倒了焦大哥,怎么也不怕我?这般就走到我身边来啦?”
那珠光宝气的胖子本来一直当自己是个捧箱的架子,此时心中亦觉得这少女莫名的邪性。她一言不合便给人下了如此剧毒,事后竟还娇滴滴地叫人家焦大哥,真是叫人不齿。
他这般想着,忍不住抬眼仔细瞥了那女孩一眼,只见她春柳一般的身段束在一条丹绫石榴裙里,象牙白衫袄上,犹压着一只蛇缠莲花纹的缀珠同心锁。倏而一抹火光在她颈前一舔,她雪样的肌肤仿佛化了开,在领口处潺潺一荡。然后她仿佛若有所觉,眼光蓦地睇了过来。
胖子忽而间如遭雷齑,回过神来时竟觉得神思恍惚,心跳如鼓,当下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她第二眼,可脑海中却不住地回想起适才她瞧过来的一抹眼波。
而向经纶没留意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事,闻言淡淡笑道:“在下固知姑娘的毒能以气味伤人。但在下平生颇为固执自负,自忖已有防备,是以坦然前来。若本领不济,仍让姑娘给毒杀了,那只算死有余辜,不足为惜。”
他三言两语间露出睥睨之意,神情却仍旧谦抑淡雅,和气怡人,甚至还以手按帕,轻微地咳了两声,瞧上去竟有那么一丝身如病柳,心藏凶虎的意味,瞧得曾九心里痒痒的。
她由着自己尽情的看了一会儿,又问:“万一我正好有一味无形无色无味的毒,怎么办?”
向经纶笑道:“那是姑娘的本事,在下只好苦笑下黄泉了。”
曾九不由又觉得有趣,柔声和气道:“你放心,我就算有那样儿的毒,也绝不会毒你的。”
说罢袅袅娜娜地站起身,走到锦衣胖子身畔,将那箱中瓶罐一一拿到手中,“这些我很喜欢。向教主,你知道我为甚么上昆仑山来么?”
向经纶道:“听焦旗使说,姑娘是来采药的。”
曾九道:“不错。我可没有骗他的。我们玩毒的人,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寻常地方不生也不长,非得往些险恶之处才找得到。你说我有甚么法子?”
向经纶微一沉吟,知晓她的意思,便道:“只要姑娘肯高抬贵手赐下解药,敝教与姑娘不过也就是误会一场。曾姑娘这般不凡人物,敝教向来乐于结交,些许药材又算得了甚么?姑娘在这山中尽可以随意采用,若不嫌弃,只管在光明顶上住下便是。”
曾九闻言不由嫣然一笑,欢喜道:“那再好不过啦。我带着这么几个人,在这里可是吃足了苦头。”
向经纶也不询问她私事,听罢只不过微微一笑。忽而间,她仿佛想起甚么,垂首幽柔地叹了口气,口中道:“说来我与焦大哥起了这冲突,也实在是情势所迫。听他说,你们监视那药夫好久啦?可是……他身上有点好东西,叫我给拿去了。向教主,你不会逼我将东西交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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