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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珊顿时一呆,她也不知多久没被人掐过脸蛋了,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反应。但杨过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打了个哈欠,道:“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困死了。”
黄珊蹙着眉摸摸脸,又反应了半晌,最终决定暂时先这么算了。她想想,却不接他话题,只道:“明日起,咱们没事读读书,诗书都仔细读过,我再给你说两门武功,分别叫凌波微步和独孤九剑。”
杨过一蒙脑袋笑道:“好罢,那你不去看社戏了?”
黄珊斩钉截铁道:“不看。没闲工夫。”
大年初一起,杨过便真被她撵起来念起了书。黄珊知他底子薄,只得先教基础,至少得读通记熟易经,至至少要熟记易经六十四卦,否则凌波微步就是无稽之谈。年关前后没有书铺子还开门,两人此前又并无闲情识字念书,家中并无纸笔,黄珊便与他仔细念诵一遍,再在院前雪上写字与他看。杨过聪慧至极,几乎过目不忘,不多时就讲过了幼学琼林,三字经与千字文。待到上元节前几日,他已将幼学琼林上的字识熟,这便跳过四书,强行直奔易经而去,纸笔也终于买来了。
黄珊如今是只盼他学多学快些,她力量时有时无,是全然指望不上的。一旦遇到凶险事,除了替他挡死却不碍性命外再无他用,更别提她手无缚鸡之力,连上去挡死都未必来得及。故而修炼困难、过于玄奥、多需深入探索的武功她并不教,也不敢教,只先说不需内功支持的两门绝妙功法,一门是按图索骥可成一二的凌波微步,一门则是个“登峰造极之万金油”
独孤剑法。若他修习稍有所成,轻易死不了。
窑洞里虽窜着烟味儿,但总比雪地里暖和多了。天光初亮,杨过便坐在桌前,开始按书写字。他握笔的姿势标准优美,凝神下笔时漆眉微攒,眼梢斜飞,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文质风流。
黄珊剪剪灯花,这才又侧身撑腮看他写字。一见字的模样,那就好说不好看了,只勉勉强强算是端正大字,能认得出来。他腕子上虽有劲,但习字不过半月,这事难以强求。黄珊见他一字不错,就很是满意了,嘴里淡淡夸道:“不错。”
杨过边写边道:“那是自然。”
不过写着写着又垮下脸来,把笔一搁,揉腕子道,“天天写啊看啊,无聊的要命。珊珊,你要么先给我使一遍你说的什么步法剑法?”
黄珊扯过他的纸,问:“易经六十四卦都记熟了么?”
杨过道:“倒着背都背出来了!背给你听?”
黄珊瞅他一眼,思考了一会儿,旋即起身出去,回头跟他轻轻招招手,道:“来。”
杨过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去。晨光熹微,一轮圆月淡淡挂在天际,照的白雪莹莹反光。黄珊一身素蓝衫裙,手执一根树枝,在地上转来转去,直画出了许多圆圈,又放了小石头在圈里,这才停下,道:“我现在是用不好这步法和剑法的,成与不成虽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使得极慢,做个样子给你看。凌波微步是一门按易经六十四卦的卦象方位行走的轻功步法,走完所有卦象方位,你脚下当恰巧踏出一个圆圈来。杨大哥,我走给你看,你看仔细些。”
她站在白雪淡月之下,说罢便面无表情的垂睫望地,每走一步,就口中念出一个卦象方位。她走的极慢,但杨过仔细看,也觉出她走的艰难,在心中一模拟,只觉得这步子简直蹩脚难走到极点,不自己摔倒就不错了,更别说凌波踏虚了。但她走完一圈后,又再走一圈,停下问:“记住了没有?”
杨过道:“差不多。可是蹩脚的要命,这怎么走?”
黄珊这门步法走的太慢,与高手对战是万万不够的,但出其不意躲一二招还是做得到的,便道:“你来抓我试试。”
杨过抱着臂摇摇头,道:“我才不去。”
但话音未落,整个人嗖的窜过来,拦腰便抱,黄珊见他实在是个坏家伙,不由微微一笑,杨过只觉眼前一花,黄珊不知怎么竟躲到他身后侧去了,还伸手一推,登时将他推进了雪堆里。
杨过趴在雪堆半晌没动,冷不丁突然爬起来,一脸兴奋的思索之情,黑漆漆的眼眸神光流转,不知想到什么了。他又这么坐了半晌,这才站起身,跑到黄珊画的那个大圆圈上站定,然后慢慢按心中所记走了起来。慢了还好,步子一快他就要摔倒,但雪地上摔了又能有多疼,挠痒痒一样,等到日光大盛,天地灿烂之际,他终于连贯的走了一趟,最后站停在最后一个卦位上,微微笑着看向黄珊。
黄珊问道:“懂些了?”
杨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忽而灰影一晃,黄珊虽看出他的步子,却不及他快,被他猝不及防拦腰抱起,在雪地上转了一圈。
杨过清声笑道:“看你往哪儿跑!”
黄珊被他转的眼晕,但迎着清冽的晨光,也不由笑起来。笑了一回,她用手碰了碰他冷的有些发红的脸颊,道:“回去吃饭,吃完继续念书啦。”
杨过仍抱着她,仰起头眨眨眼:“晚上杨大哥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黄珊不由微微叹息,但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对杨过几乎一点脾气也没有,便莞尔道:“好。看花灯。”
☆、
中秋悄至,又是一年采莲时分。南湖上细雨朦胧,微风摇过绿荷,掀落串串珍珠。烟波之上绰绰然隐着几叶小舟,舟上歌声细远,湮没在荷云之内,飞雾之中。
黄珊手执长篙,间或寻隙一滑,小船闲拨烟雨,悄然飘进荷田更深处。她脚边放着一只箩筐,里面铺着一半翠绿莲蓬,杨过翘着二郎腿躺在箩筐旁,随手抛着一颗莲子,一面吃一面玩,时不时侧头望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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