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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傅云晚抬头,怯怯地道谢。
桓宣盯着她,那股子不平时起时伏:“不过。”
傅云晚一颗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什么?”
“傅娇不能跟你同住,我会另外给她找地方住,”
桓宣一把搂过,箍紧了,恼恨她这般公事公办,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曾有对他的情意,“你也不许见她。”
粗硬的胡茬扎着蹭着,看她柔腻的后颈一点点泛红,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听见她在躲闪中带着气喘的追问:“为什么?”
桓宣摸到了衣带,抓住头,猛地一扯。
傅云晚惊叫一声,急急来掩,掩不住,能感觉到他的胡茬现在又到那里了。原来想好了的决定,做起来竟然这么难。拼命掩着衣襟,在羞耻与恐惧中瑟瑟发抖:“如果我不肯见她,她肯定要胡思乱想,那样没法子养病了。”
桓宣看她一眼,重又埋进麻布粗糙的纹理里,嗅她身上那股幽淡的香气。蓦地有点埋怨谢旃,这样的世道,傅家那样污浊的环境,为什么把她养得这样天真,全然没有一点儿自保的手段?“不行,不能见。”
声音含糊着从织物里透出来,傅云晚极小幅度地躲闪,努力解释:“她真的已经改了。”
“改了?”
桓宣抬头,下巴重重地蹭了几蹭,“你也不想想,傅娇伤成那样又被关在家里,怎么能找到这里?”
思绪是全然乱了,只觉得皮肤上星星点点,都是他胡茬留下的刺痒。傅云晚喘息着:“是,是秋姨,秋姨找到的。”
他很快反问道:“你觉得傅家一个姬妾,随便就能找到我这里?”
傅云晚怔了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而傅娇伤得那样惨,是真的丢了半条性命,沉重的自责已经让她不忍再去细想其中的细节:“也许是我阿耶知道,也
许有别的原因,等见了秋姨我再问问她,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桓宣心里的焦躁又起来了,不知是气恼她,还是气恼谢旃。嗤一声扯开衣襟:“你想救她,我不拦你,但是见面不行。傅娇骗过你一次,就会骗你第二次第三次,狗从来改不掉吃屎。”
这话难听得很,让她一阵阵羞臊,而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也让她羞臊,紧紧抱着双臂,一动也不敢动。说到底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如果不是她,傅娇就不会被逼着进宫,不会被打成那样,傅羽仙不会送了性命,李秋也不会瘸了一条腿。都是她害的,如果她能救而不肯救,她一辈子也过不去这个坎儿。“十妹比我聪明,也许有些什么小心机,但她真的都改了,求你,给她一个机会吧。”
“机会?”
桓宣停住动作,“如果是打仗,你敢给对手机会?千万条性命眨眼就没了。”
傅云晚辩不过他,他连嘴巴都这样厉害。又急又怕,搜肠刮肚想着能说服他的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倘若犯了一次错就再不给任何机会,那么这世上许多人就越发要穷凶极恶了,反正做错一次就不能回头,那就必然有许多人将原本的小恶,索性做成大恶……”
突然看见他抬起了头,他目光那样冷,吓得她心里咚的一跳,后面的话便不敢再说。
半晌,他冷冷开口:“这些话,是佛奴教你的吧?”
傅云晚张了张嘴,到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一番话,的的确确都是谢旃曾跟她讲过的道理。她竟不知不觉间,对着他说出来了。
桓宣一振臂,抛开了她。
一步跨到塌下,生平头一次,对谢旃生出了强烈的嫉恨。
他以为床榻之上只能有他们两个人,可其实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三个人。“他说的,你都当成是金科玉律,我说的话,统统都是放屁?”
他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护她周全,教她自保,她却拿谢旃的话来堵他?谢旃是她放在心上珍藏的人,他又算什么狗屁!
转身要走,袖子又被她拉住,她含着泪发着抖,无措得像个孩子:“不是的,你别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你肯让十妹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他的,就是让他碰她吧?在她眼里,他也只能是这路货色了。心里的火越来越压不住,桓宣一把将她推倒,翻身上塌。
她立刻闭了眼,很快又睁开了,毛茸茸的长睫毛掩着水光,哀哀地看向榻角。桓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是谢旃的灵位,安静地供在案头。前面两夜,她迷乱昏沉的时候把当成了谢旃,如今在她清醒的时候,她更要把他当成谢旃才能忍受吧?
重重推开她,大步流星走出去,咣一声撞上了门。
傅云晚摔在枕上,又惊又羞又愧,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桓宣穿过庭院,越走越快,脚底下带了风,四周一片死寂,让人心头那股子怒火怎么都无处发泄。
道边有树,枝叶扶疏着往脸上来,桓宣刷一声拔刀,重重砍下。
咔!花树拦腰斩断,枝叶纷披着砸在地上,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破开,桓宣收刀,一点点按下心头的火。
她竟然拿谢旃的话来堵他。那话他听过,不止一次。当初在兖州谢旃把他从牢狱里带出来,许多人厌憎他的出身,看不上他一身市井习气,千方百计刁难他,谢旃就用这番道理驳回了那些人。当年他也曾深信这番道理,宽恕,仁爱,心怀众生,谢旃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这么引导身边的人,直到他开始上战场,开始掌兵。
慈不掌兵,这是他很快学到的一个道理。乱世尤其不可以慈,稍稍一次心慈手软,换来的可能就是无数条性命枉死。他一天天偏离谢旃的教导,他开始相信矫枉必须过正,奉行乱世必须严刑重典。谢旃也曾数次与他争论过此事,但他没想到,再一次听见这番言论是在床笫之间,是从他怀中抱着的女人嘴里。
她心中,始终只有谢旃一个。哪怕谢旃已经死了。
每晚一个真实故事,不需要别人质疑我,只写原创,支持原创文学,我是文艺青年,音乐人,支持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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