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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那悔意还在,自己就不可能忘记她。只要记得她,就不可能不痛,不可能不悔。
终将……化成一场心魔罢。
可是……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容若五指突然抓紧了身上的被衾。这人是他此刻最不愿念起的,却又最不可抑制地念起的。
晕倒的那一刻,他面上一瞬间失态般焦急的神色,还残留在自己脑中,异常的清晰。他对自己的心意,以及自己曾对他许下的诺言,他全部都记得,每一份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卢氏临终前的话,却让自己突然无法再面对他。
要如何,在这份悔意和爱意中寻到一个平衡的点?容若不知道,每每思及此,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所以只有一味地回避再回避。
正在此时,门被轻轻打开。
容若几乎本能地以为,出现在门边的,会是还参与在自己脑中的那个明黄色的影子。然而应声抬起头,却只见顾贞观一身长衫,倚门而立。
微微失神,却见顾贞观朝窗外看了看,微微皱眉道:“正病着,怎么还大开着窗?”
一面说着已走到门边,关上了窗子。
容若淡淡地笑了笑,只看着他道:“梁汾怎么来了?”
顾贞观走到床边坐下,道:“发生这么大事,我能不来此一探么?”
抬起头,见容若憔悴惨白的面色,不由叹了叹道,“容若,死者不能复生,务必要节哀啊……”
容若亦是叹息一声,只是点点头。
顾贞观定定地看着他,心下也不由隐隐作痛。他何尝不知容若这份心伤,岂是区区“节哀”
二字便能够化解的?然而,他能做的,却也只有这徒劳的安慰而已。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一直伴在他身边,直到他痊愈为止,可是……顾贞观盯着自己抓紧衣摆的手,默然半晌,终是开口道:“容若,其实我此来……是向你辞行的……”
“梁汾……要走?”
容若闻言,猛然抬起眼,声音有几分颤抖。
顾贞观慢慢地点点头道:“前日收到家中寄来的书信,信中言及家母有恙,故不得不回无锡一趟。”
容若微微一怔,随后垂下眼徐徐笑道:“梁汾离家也有一年有余了,确当回去看看令堂才是。”
默然片刻,又低低道,“梁汾此去,还需多保重。”
顾贞观点点头,见他面上已隐隐露出悲戚之色,便强作豁然笑道:“容若莫要如此神色,待我归返时,再把酒言欢不迟。”
容若只淡淡一笑,待到顾贞观离开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康熙十六年秋,缠绵病榻多日的容若,终是穿上了一身侍卫着装,奉旨进宫上任。
第一日,立在乾清宫门外宿值的时候,只觉眼前这自己曾无数次进进出出的宫门,竟恍惚得如同隔世一般。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未曾见到玄烨了。
而玄烨给了他这个职位的缘由,容若心里也能想见几分。不是感受不到他的心意,不是不愿如此,只是……容若轻轻叹了口气,即便对方是玄烨,但这到底是圣旨,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违抗余地的了。
容若还记得自己临走前,全家人面上无限期许的欢喜之色。在父亲走过来一拍肩头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却感到了千钧的压力。
“成德,那吴兆骞之事,为父已托人在朝中打点关系,你无须太过挂心。”
唯一让自己有些欣慰的是明珠最后的话,容若终于笑了笑,却不是由于这在所有人看来的荣耀,而是因为,他对顾贞观许下的诺言,终是有了实现的可能。
思绪正有些恍惚间,听闻李德全在一旁低唤:“纳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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