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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苦笑,“现看来,反倒是太傅稳重些了。”
陈凤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严鸿信:“江西风云,严阁老竟还抱着侥幸?”
严鸿信道:“江西是仗着水患,太傅想天下王田,痴人说梦耳。”
陈凤宁余光扫过,确认周遭没人,才道:“山东已有许多人觉着赋税太高,索性同官府献了田,做了皇家的佃农了。”
严鸿信呆了一下:“竟有如此天真之人?”
陈凤宁笑了声:“陛下好手段呐!知道必有人贪,他便放任不管。中产富户被压的喘不过气,索性献了田。王田不过三成税,便是有人伸了手,也至多四成。再则,陛下亲下了旨意,无产者无需徭役。可那么多官邸要修缮,那么多河流要疏通,哪里缺得了人?有产的负担更重。两相夹击之下,他们或带着田投了官员,或投了陛下,端看个人怎么选了。”
说着长吁了一口气,“陛下急躁是有点儿,却是出了师了。”
严鸿信的眼神有些冷:“你瞧着叶太傅的身子骨如何?”
陈凤宁嗤笑:“很有些人盼着她一病死了,我看他们也是白日做梦。我们徐都督旁的事犹可,于叶太傅的事上,最容易露破绽。看他不慌不忙便知太傅暂无大碍。”
严鸿信被陈凤宁说中心思,顿生郁气。继续方才的话题道:“那你家族人日子可还过得?”
陈凤宁摇头:“你猜也猜着了。说来如今江西大富,你家呢?”
严鸿信苦笑:“谁敢跟太傅硬碰硬。今儿命妇们可是没去坤宁宫朝贺。”
陈凤宁绕了半天弯子,大冷天的不想打哑谜了,就问:“江南不至于铁板一块吧?江西的棉布畅销,江南豪族就没有不满的?”
严鸿信道:“自是有眼光长远之人。”
陈凤宁笑道:“我还当大伙儿都认命了呢。”
严鸿信笑:“怎么可能,叶家且没齐心协力。叶登来可是对侄女不满的很呐!日日一群清流,在盘算着上书。”
陈凤宁鄙视:“跳梁小丑。”
严鸿信笑道:“陈公把我也扫进去了。”
陈凤宁道:“休怪我说话直,叶俊德么,倒真是根直肠子。余者跟着他闹的,都是想借着他挣耿直名望的。无事掀起三分浪,真以为自己站在浪头了。你可知年前,叶太傅可是送了一担年礼与叶俊德,却是叫人哄着退了回去。闹腾了小两个月,不知道的还当是叶家叔侄演戏,名利双收了还!叶太傅宽宏大量、至情至孝呐!叶俊德可真是她亲叔!”
严鸿信顿时有些无语,叹了口气道:“那般骂的难听,她竟能绷住不恼,坊间夸她大度,也是夸得着的。”
陈凤宁道:“她何须恼,哪个管事的不被骂?咱们谁不挨骂了?不过分的自无需过心,过分的?张祺的哀鸣还未散呐!我瞧到了今日,方知自幼情谊就是不同。陛下三人,才叫守望相助!”
顿了顿,陈凤宁又道,“捧杀,已是无效,休做无用功了吧。”
二人终于走出了皇宫的范围,家下人迎了上来,却被挥退,只得不远不近的坠在后头。
陈凤宁缓缓的背着手走了好几步,才道:“你老家竟就一点子招儿都没有?”
严鸿信道:“也学着开厂子,可渠道牢牢握在她手中,不过捞些残羹冷饭罢了。江西那一处,旁人再伸手不得。我家已有族人试图往江南迁徙了。”
陈凤宁笑道:“不是试图,是已经迁了泰半了吧?”
房家衰落,正有空子可以钻!
严鸿信被叫破,也不否认,但更不想承认。江南各大家族盘踞,见缝插针很是不易。原本想捡刘家的漏,没想到庭芳却是放过了刘家。房家毕竟没有彻底完蛋,整个吞并是不可能的,只能仗着是阁臣,抢点子散碎,把族人安顿好,以图日后了。
陈凤宁却又道:“江南也未必安全。陛下盯的紧。”
严鸿信道:“陛下半分情面不讲,对亲伯父尚下狠手,大伙儿心里都觉得凉啊!”
陈凤宁闻弦知雅意,前日说昭宁帝太歹毒的话,果然是严鸿信等人放出去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严鸿信,迁徙入江南,是想与江南党结盟么?陈凤宁边走边沉思着,昭宁帝越老练,如果他是昭宁帝,为了瓦解江南实力,必然故意不修运河。淤塞,逼的人不得不走海运。海运牢牢抓在昭宁帝手中,在逼死沿江依附运河而生的家族的同时,赚的盆满钵满。
棉纺已被挤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丝绸。江南党确实该着急了。严鸿信的盟友寻的不错。随机陈凤宁又笑了出来,天下乱竟也有好处。若非烂透了根子,昭宁帝装死不修运河的事儿还办不成,利益瓜分到今日的地步,是诚心想修都是不能够的。江南太猖狂。
若非家族占地被持续挤压,陈凤宁也不想与饕餮江南为伍。昭宁帝确实年轻,什么都想做,便什么人的利益都动的到。应该先动运河与商税,最后再想办法行王田的。一股脑儿的干,爽快是爽快了,却是树敌满天下。乱拳打不死老师傅,乱拳自会打死自己。
陈凤宁朝紫禁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君臣之争还未真正开始,陛下,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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