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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少年时在益州水土不服的缘故,诸葛乔的身体不是很好。之前在羽林监任上,就因为训练严苛的关系生过一次重病,但他不愿使父亲的名誉有损,坚持到了章武五年那场大战之后,才提出转任文职。
今年初他在汉中督运粮秣时,再度生病,一度卧床不起。最近数月,他顶着驸马都尉的名头,其实一直在家里休养,并没有实际就任。
这会儿忽然被推进了救火的队伍,他竭尽全力地跟着其他人的节奏,可没过多久,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骨头愈来愈酸,两条臂膀和腰背更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过,痛得难以承受。
他勉力又坚持了一阵,又因为火场周边憋闷异常,忽然间头晕目眩,一下子瘫倒在地。
那名从火场深处出来的年轻官员刚喘过一口气,这时赶紧上来,揪着诸葛乔的领子,将他拉扯到距离火场稍远处,透点凉气。
一边扯着诸葛乔,他一边叫嚷着,指挥其他人填补空缺。这会儿后头调度来的物资充裕,有十四五辆装满水囊的大车推到近前。数十人一齐奋力,把水囊密集投进火里。
此举果然有用,这一片的火势瞬间就被压下去,一口气退回了数十步。
“好!好!”
年轻官员和身边许多人同声喝彩,立刻叫人往后头去,催促更多的大车来装运水囊。
忙了好一阵子,总算见到了压住火势的可能,他这才缓过口气,低下头看看从几乎晕厥状态稍稍恢复的诸葛乔。
“嗯?伯松?怎么是你?你来此做甚?”
他吃了一惊。
诸葛乔也呼呼地喘着气,仰着脸往上,看不清楚。
他按住地面,勉强起身,这才认出年轻官员是谁。长安城里的年轻人们,大抵都是彼此认识的,比如眼前这人,也是诸葛乔的熟人,只不过适才两人俱都忙乱,谁也没注意。
此人乃是黄权的重要下属,长乐卫尉李丰李永兴。而李丰之父便是光禄勋李严。
看样子,因为此处驿置和军营接近长乐宫的缘故,起火的时候,李丰最早作出反应,所以直接在火场最前沿接过了指挥权。
他这个长乐卫尉秩只千石,却是直接维护宫禁安全的清要之职,地位甚高。有他在场,其余人等自然遵循他的命令。
诸葛乔问道:“永兴,火势如何?火场中情形如何?”
李丰叹了口气,盘算着道:“这场火起得猛烈。最初起火的馆驿已经被烧成了白地,旁边军营被烧了一半。好在军营靠近明渠,灭火容易。而且冬至前正逢将士们十二更下,留在营里的士卒数量不多,绝大部分都逃散出来了……”
李丰后面的话,诸葛乔完全没有注意,他猛地抓住李丰的手臂,喘息着问:“馆驿被烧成了白地?那馆驿里的人呢?”
“馆驿里的人?”
李丰反问了一句,不经意地摇了摇头:“这处馆驿是军中所用,我不知道里头有谁。或许其中有人逃离吧?适才我已经下令,将火场中逃出之人姑且安置在建阳里……”
诸葛乔顾不得与李丰再说,拔脚就走。
周身湿透的衣袍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就像一个冰壳罩在身体上。但他也顾不得这些,只一溜小跑地绕过成片被拆毁的建筑,奔到火场西北面的建阳里。
正要入内搜索自家兄长,却见蒋琬和邓范两人就站在里坊一侧。
诸葛乔心脏仿佛不受控制地大跳,他踉跄着过去,揪着蒋琬的胸口嘶声问道:“公琰,我兄长怎么样了?”
“仔细搜过了,逃出来的人里,没有孙权所遣使者。”
蒋琬慢慢地道。
也就是说,使者一行人,包括兄长诸葛恪在内,很可能已经被烧死在这场大火中了。
诸葛乔眼前黑,连忙扶住坊墙,勉强站定脚跟。
蒋琬和邓范对视一眼,俱都默然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消息。过了会儿,一名黑袍吏员匆匆赶到两人面前,沉声道:“蒋长史,邓将军,已经仔细查问过了。”
“结果如何?”
“起火的时候,孙登也在馆舍里……他也不见踪影。”
蒋琬这几年在养气上头颇下工夫,平日里城府甚深,喜怒不形于颜色。可此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不住跳动,显然已经惊怒交加。而邓范脸色黑,手掌用力按着腰间刀柄,好像恨不得砍些什么,以泄心头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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