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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儿叫我,我通常都是应一声“哎”
,嚼子叫我,我往往都是回一个“嗯?”
而强子叫我的时候,我却好像老是无声的回答,我只是把头转过去,看着他那边,看着他那张男人味儿的脸,然后安安静静等着他要说出口的话。
我记得小时候曾在我爸的书山当中的某一本唐诗选里读到过《琵琶行》这首长诗,老爷子跟我说里头最经典的一句话并非“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应该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想到这儿,突然乐了,我想,横是我和林强之间也无声胜有声了,虽说那无声只是一刹那的事儿,虽说无声之后时常会紧跟着热闹起来的气氛。
我们的小乐队,还在继续,谈不上有多么大的进步,倒也不至于退步,川儿小心经营着这种持续进步的状态,他总是能想出新点子来,那些新点子总是能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我感觉他的灵感用不完,而且还有日益泛滥的趋势。然后,我感觉记忆里,九二年春天的某次演出,是他的灵感迸发对我个人影响最大的一回。
开春儿,我们几个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嚼子颇不情愿,我知道他只是懒,其实我也挺懒得扫除,说难听点我是累起来连澡都不想去洗的类型。可我习惯性的听川儿调遣的潜意识,却还是让我乖乖跟着一起折腾了,然后,等到折腾的差不多了,林强突然有了个更折腾的想法。
“扫扫东屋吧。”
额角微微渗出汗珠来的家伙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有点突然的提着建议。
“东屋?那屋?”
我坐在院子当间儿的石头桌子旁边儿,抬手指了指对面那从来没打开过的东厢房。
“啊,有年头没打扫过了,这还是头年儿呢,我爷爷打了一电话,说让我春节前后扫扫那屋,我给忘了。”
“嗯,我知道,你是撂下电话就忘了对吧。”
我笑他,“人家耗子是撂下爪儿就忘,你是撂下电话就忘。”
林强没说什么,倒是嚼子在后头煽风点火。
“哟~!我说九儿,咱可不带这样儿糟改人的啊,人强子那叫‘瞬间遗忘’,属于特异功能的一种。”
“我说咱俩到底谁更糟改人呐。”
回头给了嚼子一个鄙视的表情,我转过脸看林强,“你要说想扫扫,那就扫扫,其实我也挺想瞅瞅那屋都有什么的,隔着窗户老看不清楚。”
“有什么也不是你的啊。”
川儿轻轻在一边儿笑,“你还真趴窗户往里看过啊,不怕鬼窜出来咬你?”
“哎——我一看恐怖小说的人还能怕鬼?”
急着逞强的样子兴许有点可笑,因为林强很快就跟着笑出声来了,然后,他一撑膝盖站起身,双手叉腰吁了口气。
“其实里头也没什么,几张床,几个柜子,还有就是……好像有几箱旧衣服。都那个时期的了。顶多,有点儿八几年的。”
“那个时期”
,我知道,他说的是六七十年代的那段时间,要说那段时间的衣服,无外乎就是灰的黑的蓝的绿的,能有什么新鲜样儿?要说八几年可能稍微好点,但也好不了哪儿去吧。我这么想着,可等到我们打开其中一个尘封的大箱子,看见里头包着豆包布,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几身衣服时,不夸张,我觉得自己眼睛都亮了。
那是几套中山装。烟灰色的中山装,能看出来剪裁有多细致,贴兜,煞裉,都精细得很,料子摸上去也相当舒服。我不由得伸手过去拽起最上面的那件,想小心展开,又怕弄乱了原有的规整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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