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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满眼繁花消尽,穿越过楼榭,玄晟提起衫摆,低眉侧目之间来到了内阁。楠木榻上依卧着一个人。随侍在他耳边轻声提点,这便是你今后的主人。
惶恐不迭,玄晟僵握住手中的汗珠,跪倒施礼。
“你,终于来了!”
面前的声音沉郁稳重,笃笃敲打在鬓角。
宛若重叠了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空气中渗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玄晟心生好奇,禁不住微微移动了视线。
“放肆!”
恭敬站立一旁的随侍头领突然怒颜呵斥,玄晟慌忙将头压低下去,正待磕头赔礼,却听得这位主人决断骇人的话语:“该死的奴才,谁让你这般大胆,敢冒犯于他!卫士何在?拉下去,处死。”
字字冰寒,一条性命,顷刻间竟断如草菅。
“玄晟,到这来。”
霎那,语调又更换成一种异样的柔和。玄晟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此人既然知晓我的名字,莫非与家父或兄长相识?心中忐忑难安,玄晟不免胆怯,手脚的动作都迟缓了许多。此刻的他还未从几日前的浩劫中恢复过来,步履皆是不稳。一失神,重心不稳,几近踉跄的身子被一双手扶了上来。
琥珀眸,朱砂薄唇。纤瘦冷峭的一张脸震慑了玄晟的眼。
脑海中一些模糊的影像渐渐浮现出来。是他!
几年前在兄长婚宴上出现过的尊贵客人,便是这个气度非凡,笑容潋滟的男子。那时才14岁的玄晟亦能看出此人眼中的熊熊野心,如今,看此番情景,他必定是身在云端,手握朝中大权。不过,兄长一直不在玄晟面前提及朝中之事,他于他,仍是那一年近若咫尺的少年容颜。
“玄晟,你不用怕。天下人都要怕我,你却不必。”
尽管他有意放低了嗓音,不可遮蔽的咄人气势仍然压迫着玄晟呼吸急促。这句话分明不简单,玄晟想问明深意,却无力开口。
微微张开的嘴唇间,仿佛还有许多话。他正举起手想遣散身边的随侍,门外传来了响亮的传报。
“皇上!宇文大人求见!”
什么?他——就是下令灭我满门的昏帝杨广!难怪了!玄晟倒退几步,瞠目结舌,一口寒气堵住了喉咙,硬生生地将胸口喷涌的火焰吞了下去。
哼哈哈哈,杨广,我知道你留下我,是要找一个人,但是,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二
三日软禁,玄晟看透了杨广的所有恩泽。唯一看不懂的,是他为何不动用酷吏审讯自己。天下无人不知,没有几人能承受得了当朝酷刑,除非是死,屈打成招者十之八九。回想当初,哥哥杨玄感的谋反之罪毋庸置疑,满门抄斩的圣旨也早就下达。偏偏,皇帝故作玄虚地命黑衣人将自己救出大牢,尔后将他困于后宫的偏僻处所。
逃,自然是不可能。深宫的险恶胜过朝廷争斗,玄晟未曾遭遇过如此境遇,羽翼尚且未满,怎敢妄动。这间偌大的庭院内外有人把守,恐怕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他仔细回想父亲曾经说过的宫廷密道,花了几个晚上查找活门暗格,然而,除了几块松动的青砖,终究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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