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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放对上叶无孑的视线,瞬间明了叶无孑该是什么都知道了,也不隐瞒,大方承认:“是。这是我与皇上的承诺,用整个锦衣卫来担保你的事。如果你明天不能平平安安地走出来,我会被削去指挥使一职,然后调去军中服役,其他人则一律官降三级,那些总旗小旗,则会被贬为庶民,通通拉去边关流放。”
叶无孑心尖骤然一颤,汹涌的愧疚感和负罪感,铺天盖地将自己淹没,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大人您……为什么要用整个锦衣卫来为我作保?我一人若死,便也死了,可连累几千人为我受难,我叶无孑实实承受不起啊!这要我该如何偿还呢?”
看叶无孑满脸负疚之色,肖放语调铿锵:“为何作保?我已如此明显,你还看不懂吗?我自然是想以锦衣卫的分量保下你,不让你送命!你当真不懂?”
叶无孑双眼含泪,隐忍着哽咽:“大人,我不明白。在整个锦衣使司,除了程非,没有人喜欢我。大人也一向对我颇有微词,可为何要用整个锦衣卫保下我呢?”
肖放面上一瞬而逝的心疼,快的让人捕捉不到,语气却已温和了许多:“既知自己不讨人喜欢,又为何不试着改变自己,让大家喜欢你呢?锦衣卫,朝廷,都是冷漠无情的地方。可这并不代表,人都没有心。江湖也好,官场也罢,从来不会因为一个的强大或
者弱小去改变什么。我们再如此了不起,也终究是一个人,既然改变不了其他,又为何不尝试改变自己,去适应外界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叶无孑双膝跪地,郑重作揖一拜,“大人,叶无孑得您如此费心引导规劝,受益无穷,请受我一拜。我想,我应该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肖放挽起一个十分微小的笑意,根本不容易让人察觉,面上可见的欣慰地点点头:“好。叶无孑,你是我看好的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本来正在自己府上焦灼等待韩策给叶无孑解毒的程非,很快听到了“叶无孑将刑部尚书宋易凝刺死”
的消息,顿时感觉眼前发黑,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几次向肖放提出要探监的请求,都被肖放给挡了回来。
用肖放的说法,叶无孑属于朝廷重罪嫌疑人,没有皇上发话,便是他也没有权力去探监。
至于小元宝见过叶无孑一次,那完全是因为凌家关系广大且花了不能想像的银子。
而满香楼掌柜和那个月姑娘又是另一种不可太过言说的特殊原因了。
此刻的程非完全手足无措,心神已经乱了。
一人临风立于窗下,抬首遥望天边一轮皓月,晚间的夜风吹得心底发凉。
手已经紧握成拳,面上却平静淡然,一如往昔。
双燕自身后轻手轻脚为他披上一件披风,体贴道:“程大哥,夜里凉,你就是担
心叶大人,也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连你都倒了,叶大人就真的没人管了。”
程非缓缓转身,将双燕搭在手臂上的手拂开,“双燕,我有话与你说。”
双燕眼底一瞬而逝的失落,却还是大方温柔笑道:“程大哥,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好。我一介弱女子,不一定能为你解决什么大事,但是我会做个合格的倾听者。程大哥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与我说,我都会认真听下去的。”
程非动了动,与双燕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明日,我会去上朝。那一定是一场很惊险的大战。我没有办法预测明日的输赢。若是赢了,便皆大欢喜,若是输了,我表示拼了命,也会护大人周全。最不济,我便陪她一起死。”
双燕感觉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堵又闷,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底,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努力维持着自己平稳的情绪,安静听程非将话说完。
“明日,我给你一笔钱,你在府里等着,若是过了巳时,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带着那笔钱,赶紧离开京城,找个别人不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与任何人提起你与我与大人的这些往事。”
听着程非像交待后事一般,将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苦涩在心口激烈翻涌,红着眼眶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程大哥,纵然叶大人于你而言,有提拔护持之
恩,你这些年为她做的,也够了。为什么到最后还要把命也搭给她?我不是觉得叶大人不值得,我只是在想,程大哥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一人身上。那你自己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程非别过头不去看泪眼婆娑的双燕,定定道:“士为知己者死。她就是我的人生意义。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般有何委屈,只要是为她做的,无论苦与涩,我都甘之如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一滴清泪划过双燕眼角,终究忍不住心疼眼前这个看似强大,却卑微如尘的男子。
“你这般为她,她又可曾愿意回头看你一眼?”
程非转动脚跟,面向窗外,再次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被渡上一层红色光晕的美丽的圆月。
默了良久,浅浅出声:“我不需要她回头。她不是一个会为别人回头的女子,她的眼里,她的心中,有的是更广阔的天地。我只需陪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哪怕千万年的岁月轮转,那也是极好的了。”
双燕在程非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擦干湿润的眼眶,心口止不住发疼,她见不得自己放在心尖的人如此卑微的对待另一个女人,哪怕自己在程非身边同样卑微。
“程大哥,叶大人不是无情无爱的冷血之人,她只是相比其他的女人更加独立坚强。她终有一日,会爱上一个男人的。如果真有那么
一天,那个男人不是你,你也无所谓吗?”
程非咽下所有翻涌的情绪,声色如常:“大人喜乐便好。”
“好~”
话已至此,双燕再无多言的必要,忍下酸涩,苦笑着转身离去,只留满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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