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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活下去（第1页）

陈卫东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从炕桌底下拿出个布袋子：“给，我们几个凑的，够你吃两天。”

棒梗盯着那袋子粮食，突然觉得眼眶热。他赶紧低头，硬是把那股酸涩憋了回去。

“谢谢！”

他哑着嗓子说，把袋子攥在了手里，被生活长时间压迫，他终于学会了低头。

棒梗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粮袋，指节因用力而白。他死死盯着袋口粗糙的针脚，喉咙里像堵着块热炭。

陈卫东愣了一下——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从棒梗嘴里听到"谢"字。屋里其他几个知青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炉火噼啪声。

生活的苦难砸碎了贾张氏多年为棒梗养成的骄横，暴露出他真实的怯懦内心，今天的昏厥让他害怕极了，虽然打架那次的刀伤让他差点没命，但是京城医疗还是比这里有保障，他不想死在这里，他决定收起他那可怜的傲娇，要活下去。

棒梗蜷缩在炕角，把粮袋紧紧抱在怀里。粮袋粗糙的触感磨着他胸口的伤疤——那是去年被李援朝捅伤留下的。此刻那处旧伤隐隐作痛，像在嘲笑他曾经的狂妄。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在他颤抖的手指上。他盯着自己变形的手关节，突然想起贾张氏当年是怎么惯着他的：在四合院没占到便宜，奶奶就站在自家门口骂闲街；偷了许大茂家的鸡，奶奶反倒说他"长本事了"；就连最后那次全院大会，老太太还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护着他。。。。。。

"奶。。。"他对着月光哈出一口白气，突然现自己在哭。不是从前那种撒泼的干嚎，而是像条丧家犬似的，缩在炕角无声地淌眼泪。冰凉的泪珠子滑到嘴角，咸得苦。

隔壁铺的陈卫东翻了个身，棒梗立刻屏住呼吸。等鼾声再起，他才敢用粮袋擦脸，却蹭了满脸苞米面。这种屈辱要放在从前，他早跳起来砸东西了。可现在，他居然小心翼翼地把洒落的粉末拢起来，倒回袋子里。

野狼沟的狼嚎顺着寒风飘进来，棒梗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他摸到枕头底下藏着的全家福——照片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秦淮茹的笑容都快被蹭没了。这是他现在唯一暖和的东西。

"妈。。。"他把照片贴在心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我想回家。。。"

想回家就要想办法活下去，知青点加他六个大小伙，能干也能吃，没什么余粮，但是屯子里其他人家可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常年在这里，熟悉情况，知道那里能采蘑菇哪里能得榛子，还有人会打猎偶尔弄只狍子解馋，皮还能做衣服保暖。如果能加入到屯子人家那就轻松许多，加入人家最简单得办法就是成为人家家里人。

棒梗开始留心观察屯子里的姑娘们。

每天下工回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阴沉着脸缩在角落，而是刻意坐在知青点门口，用积雪擦洗脸上和手上的煤灰。他学着陈卫东的样子，把破棉袄的领子立起来遮住磨破的边角，倒显出几分落拓不羁的气质。

屯东头老李家的二闺女春燕，每次挑水经过知青点时总会放慢脚步。棒梗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和当年胡同里那些姑娘看帅哥时一模一样。

"春燕同志，我帮你挑吧。"这天傍晚，棒梗抢前两步接过她手里的扁担。他故意让冰凉的指尖擦过姑娘的手腕，果然看到对方耳根红了。

"不、不用。。。"春燕的声音像蚊子哼哼，手却松开了扁担。

棒梗挑着水桶走在前面，特意挺直了腰背。他知道自己侧脸最好看——秦淮茹当年就是凭着这个角度的轮廓，让四合院多少男人偷偷帮忙搬过蜂窝煤。

路过结冰的小河沟时，棒梗"不小心"滑了一下。春燕惊呼着扶住他的胳膊，他顺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当心！"

姑娘身上有股松木烟熏过的棉袄味，混着冻梨膏的甜香。棒梗突然想起小时候，秦淮茹也是这样带着香皂味靠在陌生男人怀里的。当时他觉得恶心，现在却明白了其中的算计。

"贾大哥。。。"春燕红着脸挣开，辫梢扫过棒梗的下巴，"你、你衣裳破了，明天我帮你补补吧？"

棒梗垂下眼睛笑，睫毛在煤油灯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怎么好意思。"但他已经解开棉袄扣子，露出里面磨破的衬衣领子——那是他昨天故意撕大的口子。

当晚，棒梗摸出枕头下藏的半块冰糖，这是上次去县里买的留到了现在，他决定明天拿给春燕。他听着其他知青的鼾声，在心里盘算：老李家五个闺女一个儿，春燕是最水灵的。要是能入赘过去，至少不用再挨饿。。。

棒梗的计划很快遇到了阻碍。那天傍晚，他正和春燕躲在屯后的草垛旁说话，突然被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照得睁不开眼。

"爹！"春燕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冻梨掉在雪地里。

李老汉铁青着脸站在草垛那头，手里的镰刀还沾着草屑。他身后跟着春燕的大哥李大柱——那是个虎背熊腰的庄稼汉，胳膊比棒梗大腿还粗。

"贾知青，"李老汉的声音像冻土一样硬，"我家燕子要许人了，是后屯老王家的大小子。"

棒梗脑子"嗡"的一声。他知道老王家的儿子，那是个能单手扛起二百斤粮袋的壮劳力，去年还被评过"打场能手"。

"李叔。。。"棒梗挤出个笑，下意识挺直腰板，"我对春燕是认真的。。。"

"认真？"李大柱突然啐了一口，"你连一垄地都犁不直，拿啥养活我妹？"

手电光下，棒梗看清了自己映在雪地上的影子——单薄得像根歪脖子树，旁边李大柱的影子却像座黑塔。他突然想起在四合院打架时，自己也是这么仰头看着傻柱的。

春燕突然哭出声："爹！贾大哥他、他答应教我认字。。。"

"认字？"李老汉一把拽过闺女，"认字能当饭吃？你看他那个痨病鬼样，开春能不能扛过倒春寒都两说！"

棒梗肺里的旧伤突然针扎似的疼起来。他弓着腰咳嗽，咳得满嘴血腥味。再抬头时，看见春燕已经被她哥拽走，姑娘回头看他那眼，跟当年秦京茹看许大茂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