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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的声音很温柔,带着长久岁月的沉淀,“我说,希望能一直陪在您身边,在自由平等的新纪元中走完这一生。”
“原来那时您说的是真的。”
他弯了眉眼,唇角翘起的弧度天真得仿若孩童:“那些星星是天上派到人间的使者,我很高兴,它们帮我实现了我的愿望。”
“姐姐,谢谢你。”
唐沅面色怔忪。
床头的马蹄莲她十分熟悉,仍旧散发着不属于天南星科植物的清香,唐沅知道这就是塞缪尔当年在伯爵府培育的那一种。植物的清香和少年湛蓝的眼,让她仿佛回到那个初见的清晨,十多岁的少年和满园为她培育的花,连记忆都染上了空气中涌动的暗香。
一转眼已是这么多年。
唐沅轻轻眨去眼睫上的湿意。
“那么,”
塞缪尔偏头笑着跟她说:“姐姐,晚安。”
她看着塞缪尔已然苍老的面容,也笑着歪了歪头:“晚安。”
等塞缪尔满足地闭上眼睛,她才转身走出房间。
第二天清晨,一向少眠的塞缪尔没有按时起床。
等他被紧急送进医院后,医生护士日夜不休地抢救。元帅病危的消息传出,无数联邦民众在星际各个角落自发为他祈福,帝星的居民更是带着干粮板凳,整宿整宿地在医院门外守着他,只盼着他们的英雄能早日康复。
可他却再也没能醒来。
第四天的时候,主治医生终于打开门走出来,病
房里的护士一根根拔掉插在塞缪尔身上的管子,关上各类仪器,跟在医生后面缓缓出了病房。
主治医生摘下无菌面罩,眼眶泛红地对唐沅说:“元帅清醒着的,您……请进去吧。”
真正到了此刻,唐沅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她的内心十分平静。
人的一生,本就是不断地在面临分别,与同行人作别,与过去的自己作别。陪伴是暂时的,生于天地间,孤独才是常态。
她对着医生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到病床前。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塞缪尔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唐沅在病床前缓缓蹲下来,并不出声,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每一道皱纹和鬓边的白霜。
塞缪尔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纱,即使他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可他知道,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就在他的床边,他听得见她的呼吸,感受得到她的温度,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
真好啊,这得你相伴的漫长一生。
他于是冲着她微笑起来,似乎想同她说点什么,却再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他嘴唇嗫嚅着,无声的气流消散在空气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轻柔缱绻地唤了心上人的名字。
“赫莎啊……”
*
星历4108年,联邦国父、开国元帅兼第一任总统塞缪尔于帝星与世长辞。其下葬后不久,联
邦开国功臣、教育家、生物学家赫莎随之病逝。同一年里联邦两位伟人相继离世,举国恸哀。
几月后,帝星原帝国皇宫前的广场上,立起两位伟人的塑像,塑像上两人身披戎装,执刀向前,那无畏的坚毅面容,仿佛能破开世上一切黑暗污浊。几乎每一个前来参观的联邦公民都会对塑像鞠躬致敬,而塑像永远向前的姿态,也无时无刻不在给予新生的联邦以勇气。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化作了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两颗星星,照亮了亘古长夜。
历史已然落幕,历史永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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