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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是这样,岑昱的心口还是闷得慌。
曾经那样开朗爱笑的少女,竟变得像如今这样内向……
这让他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更让人恼火的是,当年的始作俑者现在还生活得很好,他们在伤害过她之后,收了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呵!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生活。
岑昱闭了闭眼,在心内告诫自己道:不急,慢慢来。
他平复了心情之后,又问:“那,你恨他们吗?”
孟词双眸阖上,又睁开,苦笑:“怎么可能不恨。对别人来讲,我只是受了轻伤,对那些人来讲,我只是他们一次年少不懂事的轻狂,对那些路人来讲,他们只是看了一场免费的戏,但被扒光了衣服的是我!差点被轮的是我!我的尊严、我的生活、我的未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全都在那一刻,像我的衣服一样被扒光了。那时候我才13岁,没有人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怕,也没有人知道那些拳脚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有多痛,更没有人知道我在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的时候我有多绝望!”
她眼中的泪怎么忍都忍不住,可是她隐忍在心底多年的痛苦和声音都在此刻倾泻出来:“那些人,在看过之后,好几天都在和家人、朋友说,前几天一个初中生就在那巷子口被扒光了衣服,还被扇了耳光,被打得好造孽。他们看到我,就会和身边的人说,‘看,就是她,就是那个妹崽,昨天被打的那个’。到了学校,很多同学都会来问我,‘外面那些人怎么都对你指指点点的’,或者说,‘他们说你被打了,还被脱了衣服,好多人都看到了,还说你被强了,怎么回事?’可我连说都不敢说,我甚至不敢告诉我阿公我出了事,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我甚至连我为什么会遭受这一切是谁请的那些人都不知道!”
孟词的声音越来越急,哭腔越来越重:“每一个日日夜夜,我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那天的场景,每一个夜晚都在做噩梦,梦到被他们欺负,每一个夜晚都会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和无助。我在那之前,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他们的家长到底是怎么教育他们的啊……”
孟词说到这里,连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她抽噎着:“是怎么教育出这些肆意欺凌别人的……”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们真的是坏透了。可那些大人说,他们还小,没有满十六岁,还可以改邪归正。他们改邪归正了,又会有新的生活,可我呢?我就活该被他们欺负吗?”
她双手捂住了脸:“他们的成长,凭什么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想,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指使他们来做这些事情,可我想不出来!我一直都想不出来!我甚至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那样弱小,为什么把那些人杀了!当时我还没有满十四岁,要是我把他们都弄死,反正也不会怎样吧?可当时的我太弱了,我连反抗,连反抗都做不到啊……”
在心底一直压抑着的事情一旦说出来,连收都收不住:“我真恨!我真恨我不能杀了他们!”
她的双腿并在一处,手放在膝盖上,脸埋在手心,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她在恸哭。
这一场哭,迟来了七年。
岑昱看着这样的孟词,眼睛也有些发干、发涩,事先想好的措辞怎么也无法说出来。他原本想采用危机干预的原则与技术,帮助孟词接受她曾经所遭受的这一切、接受她自身的恐惧、悲伤、痛恨等情绪,鼓励她面对那已经发生的事情,将她曾经压抑住的那些情绪都宣泄出来,他本想说:“孟词,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学着接受,然后向前看。接受过去,立足于现在,你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可他说不出口,即使是他,也无法深切地感知到她曾经的生理、心理所经受的折磨,即使他无法深切地感知,也无法轻飘飘地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仅在孟词那里没过去,在他这里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不要忘了收藏呀~么么哒(づ ̄3 ̄)づ
☆、
大约是因为这天是星期六的关系,古镇人很多。孟词和岑昱仅仅站在入口处,就看到狭窄的街道上,游人摩肩接踵。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一处,还有喧闹声,旁边店铺里放的音乐,好不热闹。
大多数人好像都是被后面的人挤进去的,孟词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有点怵,这要怎么进去?
岑昱买水去了,她站在这里等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她又一直都很喜欢有古典元素的东西,所以有些为难。
她望了望拥挤的人群,又望了望路边的小吃摊,再看了看岑昱在小店里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上午的时候。
她把她记得的事情都告诉了岑昱,也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还有些歇斯底里,全然不顾礼节地在岑昱面前大哭,当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多年来压抑的痛苦与愤恨都在昨天爆发。
但是,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时,她听到了岑昱温和的声音:“孟词,不要怕,他们已经不能再伤害你了。”
他的话语是那样的真挚温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他说:“你一直都很好。那时候的孟词没有很弱,她很坚强,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
他说:“孟词,至少,你瞒住了你阿公,没有让他因为的经历而痛苦,没有让他因为你的经历而愤恨着痛苦着离世。现在,你应该要把你自己从这段过往中拯救出来,不要再让这件事情继续影响你。”
当时她泪眼婆娑,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的,但是他没有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没有嘲笑,只是很认真地告诉她,她很好。
想到这些,孟词的眼圈儿又有些红。
她一个人站在路口,突然有人向她走过来,很礼貌地问道:“美女,这里还有其他的路进去吗?”
美女是南城这边对女性的通称,只要你不是老人不是小孩儿,不管高矮胖瘦都被称之为美女。同样的,男性则被称为帅哥,哪怕那人长得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陌生人喊他也是一声“帅哥”
。
孟词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地不敢去看对方的脸。但当她转头看到岑昱的背影时,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昨天上午她的情绪很激动,岑昱对她进行了安抚。然后他做了很多好吃的,午饭过后就是午休时间,但她通常是不午休的,于是岑昱给了她一个任务。
他说:“在我午睡的二十分钟里,请你一直看着我的脸。”
她有些错愕:“为什么?”
他很耐心地解释:“我知道,要让你突然就克服障碍去和人对视交流是有困难的,所以可以从这里开始。我睡着之后,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但通常来说,应该是没有表情的。你看着我的时候,不要害怕,因为我睡着了,无法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这可以让你稍微习惯直视人的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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